【南方一週】拒絕零時工人化 好萊塢編劇罷工中

2023/05/25
苦勞網特約編輯
【編按】在華文閱讀世界裡,國際新聞的焦點往往集中在美國、西歐和日本等地區,由於長期的資訊偏食,導致我們往往傾向用國際強權視角看待世界。苦勞網「南方一週」專欄,帶你用五分鐘時間總覽世界重要新聞,除特別側重第三世界與南方國家的事件外,在新聞來源方面,也嘗試更多採納各地非主流媒體的視角。

即將上映的《權力遊戲》前傳的編劇與《怪奇物語》最終一季的製作都陷入停擺,原因是上千名好萊塢編劇正在罷工,截至 5 月 24 日,行動已持續近 1 個月。

由於無法與 Netflix、迪士尼等好萊塢製片廠就更高酬勞達成新的勞資協議,美國作家協會(WGA)在 5 月 2 日宣佈罷工,其影響所及,《每日秀》(The Daily Show)與《週六夜現場》(Saturday Night Live)等深夜脫口秀節目不得不放棄直播並改以舊節目墊檔。《怪奇物語》的編劇與作家在 Twitter 上宣佈,儘管自己也很期待與演員及其他工作人員開始拍攝,「但是這不會在罷工期間發生。」

5 月 2 日,好萊塢編劇宣佈罷工,並在 Netflix 等大製片場外拉起罷工糾察線。(圖片來源:CBS)

《權力遊戲》原著小說作者喬治・RR・馬丁(George RR Martin)儘管人不在罷工糾察線,仍然表達對於美國作家協會與罷工劇作家的全力支持。他特別指出當前罷工最重要的議題是「迷你編輯室」(mini-room)——他稱之為「可憎的東西」——的氾濫,令許多年輕的新進劇作家在節目獲准拍攝後,卻無法參與後續的編劇工作。

馬丁第一份好萊塢工作是《陰陽魔界》(The Twilight Zone)編劇。他認為「迷你編輯室」中斷了當年令他受惠良多的人才管道。馬丁質問道:「如果現在的故事編輯無法獲得任何製作經驗,那麼製片廠覺得那些節目統籌(showrunners)將從何而來?」在美劇生產的過程中,節目統籌負責劇情整體走向,掌握劇本創作、節目風格等創作層面問題的最終定奪權,另一方面也負責選擇導演、演員、風格與預算等執行層面的大小事,其地位甚至高於導演。

由於數位串流的興起,影視產業在過去十年歷經巨變,產業重心由線性電視轉向隨選隨看系統。當串流影音平台如雨後春筍冒出,編劇看似被賦予更多嶄露頭角的機會,然而擴張也徹底改變節目被構思、開發、訂購與製作的方式。

迷你編輯室

相較於傳統編輯室——通常至少包含 7 至 8 位編劇,並在一季的節目製作期間從頭至尾共同工作,迷你編輯室的編制只有 2 至 3 人,包含節目統籌與其他(通常相對年輕)的編劇。迷你編輯室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通常為 8 至 10 週,最短為 4 週)完成整季的故事情節概要或節目腳本。迷你編輯室通常在上述任務完成後旋即解散,意即即便節目獲准拍攝,同一群編輯也不保證能參與後續節目製作。

迷你編輯室的概念,是由美國的 AMC 電視網(旗下擁有 BBC 美國台等電視台)發明,如今已成為串流影音平台節目開發與編劇的常態。傳統的節目製作流程,製片廠向電視網推銷概念,接著僱用一整個編輯室的編劇為試播集編寫腳本、蒐集反饋、拍攝剪輯試播集,直到最後獲准拍攝。如今串流影音平台捨棄以試播集決定批准一整季節目(傳統上為 22 至 24 集),取而代之的是減少每季節目集數,一季 6、8、10、13 集。對於串流影音平台而言,這麼做的好處是可以視觀眾反應隨時腰斬節目。

對於錙銖比較的製片廠,迷你編輯室有助於壓低人力成本。如今製片廠僱用編輯的期間更短,而且也會以非正式僱傭為由,支付編輯們更低的報酬。對於夢想投身影視產業的年輕編劇而言,迷你編輯室卻令他們越來越像零時工人:就業不穩定,倘若迷你編輯室解散前尚未找到下一份工作,很有可能經歷 6 個月至 1 年的失業期;難以為繼的工資。根據美國作家協會,33%的工會成員(無論資歷)僅獲得最低工資。過去10年間,電視編劇的工資中位數衰退23%。此外,迷你編輯室將編輯/製作一刀切的實踐,令年輕編劇無法獲得參與製作、後製與剪輯的經驗,阻礙他們的職涯晉升,因為這些經驗對於通往更高階的編劇工作,甚至是最終成為一名節目統籌至關重要。

從 5 月 2 日宣佈罷工起,美國作家協會的罷工至今已進入第 4 週,並且仍在持續。洛杉磯、紐約與美國各地,共有 11,500 名影視編劇參與行動,他們在 Netflix、亞馬遜、派拉蒙與華納兄弟等大製片廠外拉起罷工糾察線。編劇們要求製片廠改善串流時代薪資減少與工作不穩定的問題,並且制定規則,禁止製片廠使用 AI 編寫、改寫故事、劇本,或是使用人類編劇的作品訓練 AI。

美國作家協會要求保障最低僱傭人員數量、增加最低工資,此外針對迷你編輯室的問題,則主張「保留(傳統)編輯室」,提出在節目製作期間(從獲准拍攝前夕至後製期間)保障編劇最低工資。協會表示提案每年僅耗費製片廠 4.29 億美元,僅佔製片廠獲利的 2%。根據工會產業現況報告,這些製片廠在 2021 年的獲利合計超過 200 億美元。但是這些訴求都遭代表製片廠與工會談判的「電影和電視製作人聯盟」(AMPTP)拒絕。

這是好萊塢編劇 15 年以來的首次罷工,前一次罷工已經得追溯至 2007 年。當年罷工持續了 3 個月,而編劇們也成功要求當時剛起步的串流影音平台必須僱用工會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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