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德溫誤殺案1》片商降成本 趕時程 犧牲了一條人命

2021/11/02
苦勞網特約編輯

【編按】美國好萊塢男星亞歷.鮑德溫在拍攝新片《Rust》期間,因意外擊發實彈道具槍而誤殺攝影師哈欽斯,引發外界譁然。媒體報導中不乏以「意外」來呈現整起事件,鮑德溫本人稱其為「兆分之一的悲劇」。但當我們進一步探究,卻能注意到整起事故背後反映出,片商為追求利潤、降低製作成本、趕拍攝時效,從而忽視片場安全的結構性問題。

就在哈欽斯身亡的幾天前,好萊塢勞工才剛剛透過罷工與片商集團談出新的協議,但隨著哈欽斯的死亡,更多的基層勞工意識到,工安問題不容妥協、不該討價還價。

好萊塢演員亞歷·鮑德溫在片場意外槍殺攝影師哈欽斯。(圖片來源:衛報)

10 月 21 日,美國好萊塢發生了一起致命悲劇。電影《Rust》位於新墨西哥州的片場,同時身為該片製作人的演員亞歷.鮑德溫(Alec Baldwin)意外擊發手中的道具槍,子彈射穿攝影師哈欽斯(Halyna Hutchins)的肩膀後繼續射向導演蘇沙(Joel Souza),導致年僅 42 歲的哈欽斯死亡,蘇沙也身受重傷。

鮑德溫誤殺案震驚全球。起初,新聞報導大多以「罕見意外」形容整起悲劇。根據片場所在的聖塔菲郡警長辦公室,鮑德溫並不知道槍已上膛。而且在槍擊意外的前一刻,該片助理導演霍爾斯(Dave Halls)才在現場向所有人宣佈這是一把「冷槍」,意思是「未上膛的武器」,殊不知這把左輪手槍內竟有實彈。事發後十天,面容憔悴的鮑德溫現身受訪,除了表達對於哈欽斯這位「家人」逝世的悲愴,也以「兆分之一的悲劇」來形容這起不尋常的意外。

然而,鮑德溫誤殺哈欽斯真的純屬意外嗎?在憾事發生後,包括《Rust》劇組人員與業界人士紛紛出面質疑這令人匪夷所思的槍擊案。

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NPR)報導指出,在好萊塢層層的安全規範下,道具槍致死的情況「實屬罕見」。上一次美國電影片場發生槍枝致死意外,還要追溯到 1993 年。「李小龍之子」李國豪在拍攝《龍族戰神》時,原本應該發射空包彈的槍枝,最後卻射出點 44 子彈,擊中他的腹部,經送醫後搶救不治,得年僅 28 歲。在李國豪身亡後,好萊塢便增加了片場的安全規定。

根據好萊塢「產業勞動管理委員會」的《安全公告》,第一章關於武器與空包彈使用的規定中就以大寫強調:

「要用(武器)已上膛的態度對待任何槍枝。」

規定中還指出,實彈不應被帶入片場,更別提使用。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劇場、電影與電視學院道具部門主管凱文.威廉斯(Kevin Williams)接受 NPR 訪問時也表示,演員在接受訓練時會不斷被告知「武器可能令人喪命」,演員手持道具槍時,也必須與其他劇組人員保持安全距離。在影片中那些將槍口瞄準某人的場景,大多也只是運用拍攝角度所創造的視覺假象。「將槍口直接對準某人,是『非常罕見』的情境」,威廉斯如此表示。

儘管像是威廉斯這樣的道具專家,堅持片場恪遵嚴格的安全規定,但是所謂《安全公告》其實只是一份不具法律效力的建議文件。此外,威廉斯也坦承,有時候「片場壓力」會令經驗老道的專業人員拋棄安全標準,其中也包括俗稱的『人情世故』。「畢竟電影與電視產業很大一部份是建立在『人情』之上,我們必須與創意人員打交道,有時候他們的要求很難拒絕。」威廉斯如此表示。

回到《Rust》片場,美國左翼刊物《雅各賓》(Jacobin)特約作家普雷斯(Alex N. Press)針對槍擊案提出了諸多疑點,包括:

  1. 為什麼是助理導演(AD),而不是負責監督片場武器的軍械管理人(armorer)將武器交給演員?
  2. 助理導演霍爾斯本人因「從不對武器進行安全檢查」而被劇組人員戲稱為「安全絕非優先」。
  3. 本片軍械管理員古特雷斯(Hannah Gutierrez)是一名年僅 24 歲的菜鳥,工作經驗仍相當欠缺。

普雷斯提出上述質疑,最終把整起悲劇歸咎於在《Rust》這類低預算電影中,製作人為了盡可能減少支出,在勞動成本上「偷工減料」,以及為了趕在極短時程內拍攝完畢,因而輕忽安全文化。普雷斯指出,原本應是製作人責任的片場安全工作,最後卻交由助理導演負責。無論是對於助理導演或是年輕的軍械管理員,對安全問題提出質疑意味著必須冒相當程度被解僱的風險。

攝影師哈欽斯遭誤殺案,反應好萊塢片場對於工安問題的疏忽。(圖片來源:衛報)

「為了省小錢,製片商僱用不合格的人員從事複雜、危險的工作,這麼做是以身邊人的性命為代價。」一名《Rust》的燈光師認為,儘管聘請專業人士比較昂貴,他們的要求也相對更高,但這是值得的,因為「省再多錢也比不上人命的寶貴。」

該名燈光師批評,製片商不應將降低勞動成本的目標,看得比安全還重要。許多電影業勞工也將矛頭指向製片商,「製片商散漫的態度才是最主要的問題」、「這不是一場『罕見意外』,許多安全程序與步驟都沒有被落實。安全被刻意忽略,才導致一人被槍殺、另一人受傷」。

「鮑德溫的責任,不僅在於他是意外槍殺哈欽斯的演員,更在於他是《Rust》的製作人,卻創造了一個不安全的工作環境,最終導致這場致命意外。」普雷斯如此結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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