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遭勒令停業 女公關:沒見過這麼蕭條的林森北

2020/04/20
苦勞網記者

4月8日北部一名酒店公關確診,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隨即宣布9日起有男女陪侍的酒店和舞廳無限期全面停業,酒店業進入大蕭條時代。酒店小姐轉述常載客的老司機說,現在林森北路鬧空城,景象「四十年來第一次見到」。據了解,現在許多公關為求溫飽被迫轉入地下,到各種其它場所從事傳播妹,或靠存款苦撐,處境艱難。

酒店停業,林森北路不復以往的車水馬龍。(攝影:張智琦)

酒店停業 小姐、泊車小弟都沒頭路

因應疫情,指揮中心日前勒令全台497家酒店、舞廳停業,相關從業人員一夕失業,北市的酒店公關和酒店經紀人哀嘆,政府說停業就停業,現在她們只能「吃土」。

酒店經紀人芸芸(化名)底下有大約十名公關,政府宣布酒店停業後,除了她自己失業,底下的十名公關也瞬間沒了工作。「政府不瞭解酒店業運作」,芸芸說,她們固定是每週五發當週薪水,但政府9日(週四)逕自宣布停業,導致酒店公關的會計延遲發薪,小姐拿不到6日到8日的薪水。

在酒店失業人群中當中,包括有近四年酒店小姐經驗、26歲的禮服店公關明明(化名),她直呼自己是「第一線受災戶」,抱怨政府無預警宣布停業,而且還沒有期限,「真的太過分」。明明說,她最近剛搬新家,剛繳了大筆房租和押金,停業五天,已經損失一萬八,接下來靠存款頂多只能再撐一兩個月,短期內也找不到其他替代工作,直言政府害她拿不到薪水,再這樣下去她可能也要去做傳播。

芸芸說,其實早在停業前,生意受疫情影響已經很差,有的底層公關一週賺不到三、四千塊,加上公關要負擔較高的工作成本,髮妝費、治裝費都要自己出,也因為工作需要喝酒,常常得叫計程車,一天可能就要花掉一千塊。她指出,公關中還有很多獨自撫養小孩的單親媽媽,她們面臨更大壓力,但現在的相關補助都不夠。

另外,像是酒店相關的經紀人、泊車小弟等行業人員也面臨失業困境。芸芸表示,她特別擔心從事少爺、泊車小弟的勞工,因為他們一部分是「道上兄弟」,處境最糟糕,薪水來源靠每天小費,一天沒工作就拿不到錢。

「洗妹」亂象 轉入地下化風險更高

更令人擔憂的是,政府勒令酒店停業後,酒店相關行業並未因此消失,而是轉入地下化。芸芸說,這陣子酒店經紀圈出現「洗妹」的亂象,很多經紀人利用這次疫情創造各種飯局和傳播的機會,在八大行業的討論板上標榜「想做快錢,疫情嚴重請私我」等語,挖角其他經紀公司的公關到自己旗下,結果現在很多小姐都去接各種飯局、陪酒,做傳播妹。

「這是很嚴重的問題」,芸芸表示,相對於酒店小姐是在固定場所工作,常常有熟客來光顧,傳播妹面對的是陌生客人,去約好的KTV包廂、旅館或私人場所會面,不但造成防疫破口,還構成社會安全問題,因為沒有人可以保護這些公關的安全,確保她們拿得到薪水;一旦公關喝醉,被性侵的機率也很高,「現在這個狀況是非常非常不安全的」。

酒店、舞廳勒令停業後,有許多經紀人在網路上拉攏公關做傳播工作。(擷取自網路)

歧視污名 八大行業難擺脫

回頭來看政府勒令酒店和舞廳停業的決定,長期研究性產業的中山大學社會系教授陳美華認為,這個決策一開始就不合理,背後是對色情消費的歧視污名。

陳美華分析,目前確診病例包括各行各業,例如空服員、金融業等等,但卻只有酒店、舞廳被針對性停業;如果說是基於酒店和舞廳難以維持社交距離,那麼夜店同樣也是人群密集接觸的場所,卻沒有被要求停業。且當初確診的女公關,接觸的21人採檢結果全數都是陰性,可見公關並沒有比較高的傳染風險。

陳美華指出,指揮中心公布有公關確診的記者會上,指揮官陳時中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態,好像在影射性產業都有「不可告人」之事,反映政府對八大行業或更廣義的性產業,存在特殊行業的污名想像,而在酒店、舞廳遭停業後,社會也沒有太多同情,跟禁止醫護人員出國引起的社會反彈大相逕庭,這都是長期污名化的結果。

「現在有男女陪侍的場所都會被抓。」陳美華表示,除了酒店外,包括茶室、卡拉OK等場所都遭警方上門盤查,小姐很難做下去。她認為,其實八大行業完全可以依照指揮中心公布的「社交距離注意事項」,要求客人和小姐保持社交距離,若雙方正確佩戴口罩,還可豁免社交距離,同時配合管制人流、減少桌椅等措施做好防疫,根本不需要停業。

林森北路與錦州街口的酒店大樓一片漆黑。(攝影:張智琦)

紓困難題 能否落實成關鍵

政府勒令酒店和舞廳無限期停業,卻遲遲未提出相關紓困配套措施,也讓失業公關十分不滿,逼得她們自力救濟。酒店公關和經紀人組成的「酒與妹仔的日常」,發起連署要求政府正視酒店公關權益,目前已經有逾3千人連署,超過1,200名公關參與,要求政府做好紓困工作。

根據「酒與妹仔的日常」調查,由於多數公關連繫不上本業職業工會,高達83%的公關都沒有保勞保,因而不適用勞動部的多項補助方案,呼籲政府應提出解套方案補助公關。

經過反映爭取,行政院終於在16日的「紓困振興方案」記者會上表示,衛福部有「急難紓困」辦法與措施,「凡是公關有需求,甚至任何人、任何行業,只要有需求前來申請,基本上政府在防疫這段時間,都會從寬認定,沒有資格限制。」

對此,明明說有看到政院釋出善意,但希望不要只是開空頭支票,應該盡速公布辦法明列放寬限制為何,並公告可行之補助方案。

芸芸感慨地說,現在鬧空城的林森北路,真的是從業生涯中見過最蕭條的景象,前幾天搭Uber時司機還說這是「四十年來第一次見到」。她表示,酒店業本來就是一個灰色地帶,很多從業的都是最沒有資源的人,他們如今陷入困境,政府真的應該落實紓困,不要再隨便擴大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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