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凝視-大國默許埃及的槍桿子出政權

2013/08/21
作家

和最後的軍方介入,推翻了統治30年的獨裁者穆巴拉克。開羅的街道上充滿鮮花、鞭炮和煙火,迎接一個民主新時代的來臨。

推翻容易重建難。埃及在軍政府的領導下,花了一年多時間,才完成推翻後的首度選舉,穆斯林兄弟會以51.7%選票贏得選舉,選出他們的總統─穆爾西。可是1年後,反對穆爾西的群眾只用了4天,就再度推翻了他們選出來的總統。關鍵性的力量還是軍方。他們出動軍隊把穆爾西抓起來,再找來各界人士,站在軍方頭頭的後面,宣告推舉大法官來推動一個新選舉辦法,然後,上次的民主選舉結果就再度被推翻了。

其後的結果不必再多說了。穆斯林兄弟會出來抗議示威,他們的群眾沒有更少,可是反對派也找人出來「群眾集結」,兩方要在街頭對抗,於是軍方就以安定為由,出來鎮壓。死傷多少人,已經難以計算了。死傷者的數目,永遠是一個權力遊戲的籌碼,不會有真相了。

這中間有幾個關鍵:統治30年的穆巴拉克未曾實施民主,所以埃及缺乏民主與法治的基礎,這是源頭。但另一個關鍵是軍方,一旦動盪發生,就需要武裝力量出來做最後的壓制,軍隊必然出動,很少例外。中南美洲不必說了,連文化大革命最後也是由軍隊出來收拾。「槍桿子出政權」,這一點孫中山、蔣介石、毛澤東都深有體認。但問題是一旦掌過政權,嘗到了甜頭,軍隊出身的軍頭都不會願意放手,這一點古今中外也沒兩樣。

埃及於是不可免的,從穆巴拉克的獨裁,走上了另一條軍事獨裁之路了。現在的死傷幾千人只是一個開端,未來街頭的殺伐會到什麼程度,實在不敢想像。2011年的鮮花與鞭炮,變成鮮血與槍炮。求食得石,悲哀之至!

這樣的埃及,和茉莉花革命剛發生時的樂觀,是何等的天差地別。但問題是:當初的茉莉花革命期待民主、自由、繁榮,卻顯現為宗教教派的鬥爭,這難道不是民主選舉必然的結果?美國有南北差距、族裔切割、貧富切割;台灣也有地方派系、南北差距、政黨對立;埃及難道不會如此?

差別是:美國有較佳的法治基礎,不會淪為群眾衝突,但埃及卻是各種不同的公民群體,擁護自己認同的政團派系,誰也不服誰,誰也不相信法治,最後就是街頭對幹,混戰以終。

另一個問題是:公民運動都號稱有正當性,但誰能代表普遍民意?以埃及為例,兩邊都是公民。穆斯林兄弟會有民選總統51.7%的支持率,屬於民意多數一方;「反叛運動」(Tamarod)則號稱有兩千兩百萬人簽名要下台重選總統,代表多數新民意。兩邊誰都不服誰,唯有街頭來比拚。然而當雙方在街頭相持不下,衝突升高,最後就變成軍方出來仲裁,聲稱雙方必須達成妥協,否則要干預。這其實已經為政變埋下種子。

這種歷史我們看很多次了。美國不滿智利阿葉德政權的社會主義政策,就叫右派軍人出來搞街頭示威,升高衝突,等到社會混亂,就由軍人以「安定國家」為名,出來搞政變,把阿葉德殺了,智利進入戒嚴時代。此事發生於1976年9月11日,史稱「智利911事件」。

埃及的故事很眼熟。現在美國政府一樣支持搞政變的軍事政權。明明埃及軍方已經把民選總統穆爾西都抓起來,還當街鎮壓殺害穆斯林兄弟會成員,美國政府仍然不敢稱其為「政變」,沒有任何制裁。回顧歷史,想想穆爾西所代表的穆斯林傳統力量,而反叛運動代表著世俗的親西方勢力,軍方則一直與美國密切合作,看看今天這種結果,誰會相信美國政府是清白的?

埃及的現實也讓我們瞭解到被譽為實現「普世價值」的茉莉花革命,一場西方定義下的公民運動,最後竟導致中東地區的混戰,死傷更為慘烈。中東這些伊斯蘭教國家的分裂內戰,得利的究竟是誰,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這一場運動,應該要重新定位了。

這個故事說明了一件事:從事公民運動的人,要有足夠的世界觀,才不會變成大國的政治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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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埃及只證明了一件事:

多元化與世俗價值,徹底戰勝神權主義。

接下來就是伊朗:伊朗伊斯蘭革命已進入34年了,但人民也很清楚,這國家原來不算是神權國家。在此之前:人民能決定自己的穿著,自己的信仰與接受世俗生活權利,民主才是伊朗人民所追求的,不是另一個束縛。

未來二三十年內,將有機會看到伊朗發生劇烈變化。但在此之前:眼前的敘利亞內戰危機,與中東核危機,將為未來局勢產生不確定性。

沙烏地阿拉伯是唯一的神權國家,可蘭經是國家憲法,伊斯蘭教是唯一被允許信奉的宗教。
伊斯蘭革命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仇美。美國只看到反美的恐怖組織都是伊斯蘭教,卻不去檢討為什麼會讓伊斯蘭教教徒如此痛恨。

伊斯蘭革命面對網路革命時,這一代年輕人從網際網路的老照片及資訊,與上一代敘述尚未革命前的多元化社會,究竟這場革命帶來多大意義?

歷史證明:當宗教面對現代科學,科學成功說服一切。宗教的原意是不逾越與守序的規矩,心中的一把戒尺,而不是束縛。當人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宗教的選擇以及不同文化的認同時,革命還能延續?

只要美國默許或支持的「民主」運動,都是為了美國的「利益」。美式「民主」運動是為了創造新親美的獨裁者,讓美國可以獨占資源。台灣沒有可供美國搜括的資源,中共也是反對民主,所以「民主運動」只能靠本土力量。

即使沒有所謂的美式「民主」:其他定義的「民主」,是什麼政治性質的運動?

如果獵捕女巫也是民主制度的一部分,這世界將變成何等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