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顥中
這個月是我跟韋綸進苦勞網剛好滿2年。說一說那時候是怎麼個機緣進苦勞的吧，2010年底跟著開開團玩完市議員選舉後，曾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放空期」。那段時間，每天窩在直走，放下一切筆戰吵嘴紛爭，跟裴立農、小葵玩了好幾個月的天堂，每天組隊打怪探險，實在是重回了國中最愛的網路遊戲的一段美好時光。
某天半夜，忽然起了興致，「汀州路上有間網咖，試試大螢幕玩吧？」於是3個人就跑去付了檯錢，我記得那天晚上遊戲進行得不是很順利，除了我之外，裴立農跟小葵不知是因著系統維護的緣故還是如何，沒玩兩下就無法登入，倒是我們宵夜吃了不少。然而，這個網咖之夜卻也成了告別天堂的關鍵之夜，是的，因為在未來的幾天中，3個人的帳號就都相繼被盜了。
真是晴天霹靂！看著我70多級的法師，身上被洗劫一空，一件裝備都不剩。坐在直走陽台的長椅上，某天，我對他們倆說，決定找點正事做做了，然後，走到巷口，撥了通電話給陳寧，開口問「苦勞收不收實習記者呀？」
這麼說，好似是一個荒謬的偶然，不過，想試試看當個記者，其實不是一天兩天。當時近的來說，市議員選舉後，孫窮理曾寫了篇，讓我看了十分不滿的報導，這個不滿，倒不是針對新聞報導處理的層次上，而是在運動的層次上，我覺得處理的角度「脫離了運動」──太「側看」、也太「旁觀」。而我的動機在於，想更進一步理解這個「不滿」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時間拉遠一點，最早認識苦勞，大概是在2006年、2007年樂生運動中的密集接觸，對他們的印象，就是很衝很屌、在我們抗議時會一起被抓的記者，在文建會前可以劈哩啪啦把官員問到說不出話來的記者（這個認識範疇，在當時大概至少包含了苦勞網＋胡慕情）。第一次跟苦勞網合作是在2007年底的鐵馬影展「苦樂營」，那晚，在樂生院中山堂前，長長的柏油路斜坡，或躺或坐，吹口琴，聽叉燒輕輕唱「If I Had a Hammer」。我記得許惟豪喝很多，我也喝很多，說到這，就想去找郭安家的部落格，他詳實地記載了當晚我喝掛後的行徑（但這傢伙現在洗心革面，把今年之前的部落格文都隱藏了…）
撥電話給陳寧後的隔週，我坐在當時在西門町的工作站，面前除陳寧外，還有小哈、乃潔、窮理，大家問我，為什麼會想來，我說，想和運動「拉出一點距離」，試試看換一個比較寬廣的視角，多觀察一些過去沒機會經驗過的而也都正在發生的運動。
拉開一點距離，就難免也同時會是「側看」或「旁觀」，對當時的我而言，想暫時從選舉中三天兩頭與人吵架交戰，各種指認與澄清與帽子間掙脫，而又不是「跑去玩幾個月的網路遊戲」這種徹底的抽離，苦勞，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了。回到那篇我「十分不滿」的報導上，我後來比較能理解運動有時候也會需要這類不（全然）從運動脈絡或眼光出發的話語。這倒不是說，某些人先天就資質聰慧善於分析，而是從不同的位置出發，本來就也會發展出不同的可能與侷限。
過去兩年的工作當中，除多數時候也像個「正常記者」外，曾被當成「假記者」、曾跑線跑到被帶回派出所、也曾自己主持場子當新聞聯絡人，結束後自己寫報導。凡此種種，在正統的新聞訓練與倫理當中，有些是難以想像而有些可能根本是無法原諒的，但正是在這些個身分的逾越或踩線之間，我反而覺得是作為苦勞網記者的一項難得的條件。與其說，這樣的角色是運動的夥伴吧，其實更像是損友──貼身的損友。有時能看出問題，是因為貼身；不只是傳聲筒，所以也是損友。「批判它是因為希望它是批判的。就此而言，批判即是社會運動（critique as social movements）」（趙剛《小心國家族》：序）
回憶總是凌亂而跳躍，我不願作系統性的整理，人群的聚合與分離，有時偶然，但也不全然是。 兩年的記者，在一般的職場環境下都還是個菜鳥中的菜鳥，要談回顧，未免太矯情，不過，能藉著工作四處走走看看，幾乎不受限地寫下所看所想，在我可能荒誕而沒有條理的生活當中，抽出一個面，為一個運動的媒體服務，實在是一件幸福的事。
唯一與初衷不同的是，兩年前，我曾經企圖暫別爭端，現在則比較務實，今年，我給自己的新目標是，每得罪兩個人，至少就要結交一個新夥伴。朋友不必多，但求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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