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祖,博弈中】專題系列三
懷德公司的賭局

苦勞網記者

責任主編:陳韋綸

【編按】2009年,《離島建設條例》通過「博弈條款」,離島地區如果通過公民投票,可以設置賭場,同年9月,澎湖舉辦公投,正式否決賭場的設立(相關報導);繼澎湖之後,基礎建設缺乏的馬祖,也將在7月7號舉行「博弈公投」;將地方發展的希望,寄託在賭場(大型觀光度假村)開發上,馬祖人的困境是什麼?而這個結合了「博弈」的所謂「國際觀光度假區」計劃,又會給馬祖人帶來什麼?在公投前夕,苦勞網實地走訪這個經常容易被遺忘的離島,釐清問題,希望喚醒社會對離島的記憶;離島的困境,由大家一起來面對。

【馬祖,博弈中】專題系列:

7453689184_14466c8a7e_n.jpg馬祖博弈公投前夕,反賭聯盟前往特偵組,檢舉有意籌設賭場的懷德公司涉嫌賄選及詐欺。(攝影:孫窮理)

地方上對於「基礎建設」的期待,被綁在「賭場」的想像上,無論「博弈公投」的結果是什麼,最多都只能反映馬祖人對基礎建設缺乏與發展的焦慮,而不能以此證明馬祖人是歡迎賭場設立的。到底在馬祖設立賭場的條件是不是夠好,這個我們不知道,不過,對於現在唯一同時提出計劃並積極推動公投通過的懷德公司來說,它的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另外一方面,懷德有沒有能力把這個賭場搞起來,卻受到反賭人士的質疑。

懷德沒有經營賭場的經驗

懷德的總裁威廉‧懷德(William Weidner)曾經擔任過國際賭場集團金沙公司(Sands Crop.)的總經理,不過自從他2008年離開金沙公司、另組懷德公司之後,懷德只做過高爾夫球俱樂部、國際渡假村這些案子,並沒有實際經營賭場的經驗,對此,李如易也並不否認,她說,剛剛好就是因為懷德沒有經營賭場的經驗,不會與其它國外經營賭場的集團,有集團內部的競爭關係,就好像中國的市場,「因為懷德先生在澳門沒有經營管理賭場,所以就沒有客源的壓力」,對李如易來說,這樣更可以放手與澳門的賭場一搏,取得福建的客源。因此,「沒有經驗」的懷德,在她口中,反而成為一項利多。

而從懷德的佈局中,可以看得出他的野心還是在他跌倒的地方站起來,李如易說,目前懷德在菲律賓馬尼拉的「索里拉」(Solaire)賭場兼渡假村,在明年(2013)3月就會開幕,除此之外,打開懷德公司的網站(www.weidnerresorts.com),裡面列出了「中國」、「印度」、「台灣」3個分公司,李如易說,目前懷德已經取得在中國和印度的經營權。很明顯地,威廉‧懷德的目標,就是亞洲的市場。

有一個笑話是這麼說的:

某騎馬場:「我們給大人準備了大馬;給小孩準備了小馬」,「那麼給從來沒有騎過馬的人呢?」,「有從來沒有給人騎過的馬」。

現在從來沒有騎過馬的人,要騎上這匹從來沒有給人騎過的馬了嗎?

那麼大的焦慮、那麼大的期待,會不會只是寄託在一群完全不可信的騙徒手裡?

6月27日,「反賭博合法化」聯盟,到最高法院檢查署特別偵察組,把懷德公司和連江縣政府一起告了。反賭聯盟認為,懷德在馬祖各地舉辦的說明會等活動上,用iPad等大獎吸引參與,並告訴當地民眾,將來每個人每月可以領到18,000元到80,000元的福利金,這是「期約賄選」。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指控是「詐欺」,反賭聯盟召集人何宗勳說,懷德對馬祖人許下要興建「國際機場」、「南北竿跨海大橋」、「國際級大學」,加上「亞洲地中海-國際觀光度假區計劃」這種動輒數百億的投資,但是,實際去查他們在台灣的公司登記,卻只是一個資本額只有100萬的小公司,何宗勳質疑,懷德在台北的公司登記處,根本只是一間多個公司分租的辦公室,實際到那邊去,沒有懷德的招牌,也根本沒有人在那裡上班,像這樣一間「空頭公司」根本做不到它所承諾的事情。他批評,像這樣沒有經驗的公司,現在卻擺出一副「非你不可」的姿態,而楊綏生在公投還沒有過、《博奕法》還沒有訂,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就這樣公開跟財團抱在一起,所以也對他提出了檢舉。

錢沒問題,不用中央、地方出?

而反賭聯盟也提出資料指出,懷德公司的總裁懷德,在2001年,在擔任美國賭場集團金沙集團的總經理時,曾經使用「不正當」手法取得澳門賭場的執照(相關報導;裡面提到金沙利用線人打通官方,取得經營權,後來並沒有支付向線人所承諾的佣金,不過報導中並沒有提到這是「不正當」的行為);懷德在2009年離開金沙,反賭聯盟說,他對外宣稱是自己離開的,但是根據報導,他是被金沙給開除的(相關報導;在報導中,有關懷德的去職,金沙集團老闆安德森(Sheldon Adelson)與懷德是各執一詞,安德森沒有提到去職的原因,懷德則解釋自己的「辭職」是因為經營理念不合)。

7453473226_276120fcf5_n.jpg在懷德公司的說明文宣中,羅列出許多世界上的賭場渡假村,不過只有還沒有開幕的菲律賓馬尼拉「索里拉」渡假村是懷德公司所經營的。(資料來源:懷德公司說明書;點小圖看大圖)

針對這些指控,李如易表示,反賭聯盟提出的地址,只是公司租了一個商務中心作登記的地址,目前公司都在馬祖運作、與居民溝通。而懷德提出的願景,要公投通過之後才會實現;如果公投沒過,「這個公司隨時都可能收掉」。她解釋,像是美商花旗銀行到台灣來投資,開始的時候,只是看市場,連公司都不會設;也就是說,他們所畫出的這些「願景」,正是他們的資產。她以索里拉的渡假村為例,指出到目前為止,這個賭場已經募到了21億美元的資金;一旦賭場開幕,就會正式上市。在台灣的情形也是一樣,只要取得賭場的經營權,就會在台灣正式上市。

李如易強調,懷德在馬祖的計劃案,可以完全不必用到中央、地方政府的資金補助,甚至無需向台灣銀行貸款,資金來源全數是引進外資,目前已從其合作企業美國華爾街的金融機構「康托・菲茨傑拉德(Cantor Fitzgerald)」獲得600億新台幣的資金。

私有化的賭局

至於反賭聯盟對於懷德個人的指控,李如易表示,懷德在2008年金融海嘯期間,由於跟安德森的經營理念不合,所以才在2009年辭職。她說,懷德就是不贊成安德森用「投機」和「不合法」等方式來經營旗下的企業(相關報導)。她強調,目前懷德在馬祖與居民積極溝通,不過公投結果還不知道,公投通過後,《博奕法》也還要立法,目前懷德提出的計劃書也還在審,等到將來公投通過之後,還會有其他廠商會進來投標,懷德目前在馬祖的動作,只是希望能夠獲得比較高的評分,並不是就一定取得賭場的經營權。

懷德公司的這些人,是不是「騙徒」?我們不知道,但起碼,他們是一群「賭徒」。

從懷德的例子看起來,賭場這個行業的經營方式,跟它經營的事業─「賭」的邏輯一致,也跟許許多多高風險的投機性事業是一樣的:透過可能的高獲利創造出來的財務槓桿,換取高額的貸款,話一定要說得滿、夢一定要做得大。不過弔詭的是,對馬祖人未來如此重要的這些基礎建設,竟然是建立在這麼不確定的基礎上,國家不能、也不願把資源投注在基礎建設上,放任公共建設私有化。現在,公共建設不僅私有化了,而且還「賭局化」了。從這個角度看,不用等到公投通過,馬祖現在就已經是一個大賭場了,在這個賭局下,馬祖人有「贏」的條件嗎?

對此,楊綏生倒是顯得信心滿滿,他認為博奕公投假使能通過,馬祖「穩賺不賠」。他說,未來業者如果經營得起來,馬祖就同時有機場、大橋跟學校;如果公投通過但也者不願投資了,或者後面的程序卡住,最差也只是跟現在狀況一樣;如果公投通過,業者也投資,但幾年後經營不起來、自己賠了錢,「那時候已經蓋好的機場跟大橋,業者也帶不走呀!」

但林惠萍質疑,賭場公司絕不可能從自己的口袋掏錢出來給地方蓋公共建設,「那些錢最後要嘛是跟銀行貸款,要嘛就是回頭要地方政府出錢」,她說,一旦計劃通過並開始運轉,生態環境被破壞了、文化遺址也破壞了,這些都是不可回復的,「那些喜歡馬祖自然生態跟文化的背包客,以後還會再來嗎?」她質疑楊綏生的說法,若非太天真搞不清狀況,就是故意裝糊塗矇騙百姓。

賭局背後,難以窺看的政經遊戲

7488834642_5d57b171d4_n.jpg6月27日,美國在台協會(AIT)發言人裴士蓮到馬祖拜訪楊綏生。(翻攝自6月28日馬祖日報)

我們再來看看真正孤注一擲的賭客們:2011年3月,由中國國家副主席曾慶紅的侄女曾寶寶創辦的「花樣年」控股公司取消了與台灣泰偉電子合作,在台灣上市存託憑證(TDR)的計劃喊卡,主要原因就是台灣當局在第二波陸資投資清單中排除陸資投資賭場,影響了「花樣年」在金門設置賭場渡假村的計劃(相關剪報)。賭場高額利潤,牽涉到台灣與中國的政府及資本的角力。

最近資深媒體人王尚智在部落格為文批露(陸客觀光,只剩「人數」而已!)自從開放大陸觀光以來,龐大的陸客商機裡,遊覽車、飯店、藝品館、免稅品店…無一沒有中國資本在裡面投資,造成陸客來台只有表面的「人數」,錢卻還是給這些陸資賺了回去,觀光的利潤,陸資不肯放過,那麼像「賭場」那麼龐大的投資,能夠避免這個現象嗎?在馬祖開賭場想要賺中國人的錢,那麼中國政府和中國資本所扮演的角色又是什麼?

而在公投前的6月27日,美國在台協會(AIT)發言人裴士蓮到馬祖拜訪楊綏生,公開行程就是送送書、說說AIT主席司徒文退休後要到馬祖long stay這些話題,他們對「賭場」交換了什麼意見,無法得知;「懷德是一個美國人」,李如易同意,中國的態度十分重要,「中國政府不會歡迎像是澳門的何鴻燊或者美國的米高梅(MGM)這些集團到這裡投資」,相對之下,在經營賭場上,還是一張白紙的懷德公司更有跟中國官方談的籌碼,這些籌碼是什麼?李如易表示不方便透露。

一間沒有經驗、沒有自有資本、利用高槓桿操作籌措資金,卻又強調不需要政府買單的這一盤鉅額賭局,拉高一點看,它的背後實際牽涉到的是國際間的經濟/政治角力;無論其最後成敗為何,過程中究竟是些什麼人,在其中產生作用、與從中獲利,一時之間實在很難為我們所了解。但就在這樣的條件下,馬祖人最後所握有可以做出決定的籌碼,就只有7月7號,手上的那一張公投票而已。

回應

A I T
博弈中
老戲碼

一家資本僅有100萬公司開的許多漂亮支票...
掌控我國治安的內政部明白表示反對博羿...
博羿中央主管機關是誰未明...
大陸主管觀光政策官員多次表示何處設賭場何處即無大陸觀光商機...

在這些狀況下...
馬祖鄉親們...您的選擇呢??!!

那麼,選擇是什麼?

一面是發展當地觀光投資,提升當地就業率,增進觀光收入,爭取當地交通與公共建設發展,另一面:這些不用說。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試問:如果為了明天的家園更好,如何爭取機會改善一切,如何證明下一代能在此安居樂業,能有穩定的工作與生活環境?看看花東人民:為了一條安全回家的道路,都能做到了。馬祖鄉親,還有選擇改變的契機。

最後:堅定選擇改變的信念,才能得到美好的未來。當國家財政能力有限時,唯有自救才能成功。

馬祖人要的是基礎建設,而不是賭場。

當父母官失職,他們怎麼選擇?

政府跳票,人民還有選票;財團跳票,人民有什麼?

還有沒有其他方法爭取基礎建設...?

問題是:現在的政府,是否做得到?

殘酷的是:現在的台灣,已不若80~90年代的經濟繁榮,面對今天的現況,還能有多大期待?

還是幾句話:現在,只有自立自強,才能成功。

最後,結果就是:人民面對,並選擇了現實。

還是幾句話:如果為了明天的家園更好,如何爭取機會改善一切,如何證明下一代能在此安居樂業,能有穩定的工作與生活環境?這就是現實。

為了這個現實
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怎麼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