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一表咱的功勞

2012/06/12
作家

官員投書媒體應該不是政府發動的文創產業,衡諸人情事理,他們一定有不得不吐之言,乃至不得不申之冤,才會在案牘勞形之餘,說兩句先天下如何、後天下如何的感慨。當今官場已非儒冠文蠹之輩所能親近,卻仍出現了龍應台、朱敬一、賀陳弘這些臺閣寫手,國語文推廣委員會的袞袞諸公也該欣慰了。

龍部長的大作我已經批過了,不料殺雞儆不得猴,一連兩天又在報端讀到了國科會主委朱敬一的《經濟學家徜徉在產業與農田之間》,以及國科會副主委賀陳弘的《中科二林園區轉型尋求雙贏》這樣兩篇相濡以沫、相「望」於廟堂的文字,只能說臨表涕泣,卻不敢說不知所云。

錯誤標定導致盲動

朱、賀陳二氏之文,大凡就是對於佔地631公頃、位在彰化縣二林鎮大排沙農場的「中科四期二林園區」之轉型,表一表國科會調和鼎鼐的勳績。在朱氏的文章裡,強調的是他如何忍辱負重、促成環保與產業雙方對話。賀陳氏的文章則在第二天的另一家媒體重申了這「轉型」的關鍵──允諾民國109年開始,園區每日耗水從原先計劃的16萬噸,降為2萬噸;而104至108年之間則自1200噸至12000噸緩增。

也就是說:使得原先因「與農爭水」所引發的種種資源、環境、民粹情緒以至於政治爭議都「化解」了。兩人的文章或提振感性,或引用典實,都有龍氏的風采。然而馬腳露在痕跡上,除了表功是給人看的,他們還試圖讓人不看一些事──朱氏的文字說得很明白:「但我儘量不從『當初有誰犯了錯誤』這個角度去切入,而要從『今天環境有甚麼變遷』這個方向,去思索可能的變革」;這話是甚麼意思呢。

說穿了,就是:「既往不咎,移花接木。」二林園區原本是為友達光電量身打造的園區,友達當初承諾要投資4000億興建10、11代兩座大尺寸面板廠,二林園區隨即啟動。環評爭議到了2008年底以後,已經成為一個掩飾,真正令友達卻步的是面板業的不景氣,此事在2010年已眾所周知。

換言之:一個錯誤的標定,導致了一連串盲動的計劃,不了解或刻意遺忘這「當初犯的錯誤」,就是當局沒有負起政策制定的責任,不論如何收拾眼前的爛攤子,也不論日後改以精密機械之製造業(較大比例地)入駐園區以填補空洞,幹的都是亡羊補牢的活兒,有甚麼值得沾沾自喜;在園區尚未啟動,而僵局方欲打開之際,便給自己和自己的副主委「丑表功」起來。以經濟學家、國科會主委之尊,行文誘使納稅人遺忘這二林園區所凸顯的粗糙、莽撞和短視,還如何安然地徜徉在產業與農田之間呢?

至於賀陳弘的文章更只能以光怪陸離狀之。這位副主委用公孫杵臼和程嬰以及譚嗣同和康有為兩組「一生一死」分任家國理想的故事自況,看起來不是把陳冲當屠岸賈,就是將馬英九比光緒皇帝。

幸虧今天的當道者於歷史不大嫻熟,也不求甚解,可能只賞愛其忠肝義膽之色,也就赦免了他的引喻失義之責。真正令人氣結的則是:不過就是改換了一個在比例上低耗水的進駐產業,居然也值得藉由殺身成仁的烈士而鼓之吹之?

相聲段子有此:一人說自己能畫扇面,要畫「四大美人」,畫壞了,只好改畫「五鬼鬧判」。孰料還是畫壞了,只好再改個牡丹花。結果還是畫壞了,只好說:「咱給塗個黑扇面兒好了。」二林園區這黑扇面的畫工如何?恐怕是不如朱敬一和賀陳弘的文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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