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而言、起而行記錄「成衣業與國際勞動市場系列工作坊」

2006/03/01
世新大學社會發展研究所學生會

  「大家都在說,中國和印度將是多邊纖維協定(Multi-Fiber Agreement,簡稱MFA)取消之後最大的獲利者,但問題是,中國和印度的成衣業得利,不見得是成衣業工人也會獲益。」一位來自印度南部工會的代表如是說。這是一場關於「中國成衣業狀況與勞工NGO角色」的工作坊,同一個時間,還有討論「MFA結束後工會與NGO的戰略」,以及「如何在成衣出口部門達成的亞洲最低工資標準」兩場工作坊。

  由歐洲「清潔成衣運動」(Clean Clothes Campaign, CCC)與印度Center for Education and Communication(CEC)主辦的「在地行動,全球鬥陣:成衣業與國際勞動市場」系列工作坊,2006年1月19至21日一連三天,在印度德里舉行共24 場工作坊,包括如何進行工人組織和教育工作、NGO和工會的串聯、針對品牌的鬥爭策略、多邊利害關係人計劃(Multi-Stakeholder Initiative,簡稱MSI)的利弊得失、如何對抗成衣業的非正式化與彈性化、亞洲最低工資標準、公平貿易在奧運(Play Fair at the Olympics)、鎖定大型零售商(如家樂福、特易購、好市多)、亞洲跨國公司、緊急聲援工作等主題。以下便是其中若干場工作坊的討論過程報導。

【中國成衣業與勞工NGO工作坊】

  來自北京的中國NGO工作者指出,中國現在也越來越關注「企業社會責任」(CSR)在成衣業的角色,官方一開始對它有所顧忌,擔心CSR會成為貿易壁壘,後來發現不少外國品牌都在搞這個,甚至可以因此增加訂單,所以開始進行一些SA8000(由社會責任國際組織制定的社會責任國際標準)認證的嚐試。於是,CSR認證成為資方爭取訂單的手段,對工人的勞動條件不見得有幫助。況且工人最關心的是「就業」問題,要是連工作都丟了,勞動條件改得再好也沒有用。有時候工人甚至擔心外國的NGO要求得太多,反而讓資方關廠,害他們丟了工作。

  因此,國際NGO推動的生產守則或是CSR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都與在地勞工運動的力量密切相關,也都是本地社會文化脈絡的一部份。例如:CCC等團體在2004年雅典奧運時,曾經針對品牌要求其下游製造商必須遵守某種生產守則,所以在會中也有人提議在2008年北京奧運的時候比照辦理,要求中國政府與品牌商監督製造奧運衣服、球鞋、周邊商品的廠商遵守生產守則。但是幾位來自中國大陸和香港的朋友都有疑慮,一方面,中國大陸的勞工NGO屈指可數,而且力量都很弱,這個時候出來「找奧運的碴」,反而不利於長期的工作;另一方面,舉辦奧運在中國被當成「民族的榮耀」,這時把成衣工人的勞動條件和奧運掛勾,很容易被當成西方帝國主義國家藉機打壓中國,很難得到社會大眾的支持。

  此外,還有一些討論的共識,認為中國NGO應該多收集一些典型個案的研究,例如技術工與非技術工之間的薪資差距,並加以出版。其次,中國目前已經有一千九百萬的成衣業工人,應該要嚐試組織他們,並且建立工會與國際NGO之間的網絡。最後一點,當下可做的是持續勞工教育及政策倡議工作。

【亞洲最低工資標準工作坊】

  這一場除了有泰國、印度、孟加拉、柬埔寨等亞洲國家參與之外,也有美國、澳洲等地的NGO工作者一起討論。孟加拉一位工會代表說:「到處都可以聽到『提高工資會造成企業出走』這種言論,但是世界上還有哪些地方的工資比孟加拉更低?這些跨國企業一定不會只依賴同一個地方的供應商,而會四處投資設廠,所以我們可能太相信那種邏輯,對於工資問題太過敏感,以致不敢去碰工資問題。」因此,我們應該瞭解亞洲各地的法定工資、普遍實質工資,以及生活工資(living wage)的狀況,並建立一個資料庫,互通有無。

  經過一番討論之後,提出幾個建議:首先,許多生產守則名義上有生活工資的保障,事實卻不然,所以應該使工人在「自由結社」與「團體協商」權上有實質的提升,才能保障工資。其次,工資是工人最關心的問題,我們需要發展、瞭解何謂亞洲最低工資的意義,包含哪些具體內容,以突破近來運動的僵局──資方威脅出走與恐嚇失去競爭力。第三,實際的研究成衣供應鏈的分配結構,指出確實可能增加工資的幅度。最後,中國、印度和孟加拉三個國家的成衣業生產佔亞洲地區的60%,同時佔全世界成衣的42%,這些國家也是工資最低的地方,所以提高這三個地方的工資水準,對全球都會有影響。

【對抗非正式化與彈性化工作坊】

  非正式化與彈性化是各地普遍的問題,特別在有淡、旺季之別的成衣業中,資方逐漸以臨時工來取代正式雇用的勞工。印尼的組織工作者認為,工會應該為非正式受顧者爭取權益,和正式雇用者一視同仁。而來自柬埔寨的代表則指出國家角色的重要,認為可以從勞動法規下手,使臨時工的薪資受到法律、規章保障,也就是修改勞動法,或者在團體協約中納入臨時工的權益。如此一來,臨時工與正式工之間的差距縮小,資方就比較不會雇用臨時工,並且工人們爭取提高勞動條件的可能性也增加了。

  至於NGO當下可以執行的策略是在亞洲的範圍內,從事各公司臨時工勞動條件的比較研究,這部份資料目前仍付之缺如,有了這些資料,我們才可以確切的知道「去管制」的影響為何。除此之外,NGO 也可以多關注政府在勞動稽查上的作為,甚至進一步要求將勞動稽查的權力下放給受雇者。在第一線工作的勞工,最能夠掌握資方究竟有沒有符合法律規定。

【鎖定大型零售商工作坊】

  沃爾瑪(Wal-mart)、家樂福(Carrefour)和特易購(Tesco)之類的大型零售商販賣各種產品,遍佈全球,不過正因為如此,也讓全球的社會運動有串聯的機會。苦勞網的蔡志杰說:「台灣的製造業外移,製造業工人相對地減少後,我們也正在思考如何組織服務業的工人。」一位印尼工會的代表也表示,他們的會員有60%是在這些大賣場工作;而印度的代表則說,沃爾瑪在印度直接雇用的員工大約有5萬人。

  基本上,大家的共識認為應該將焦點放在「自由結社」與「團體協商」的權利之上,這兩個權利和工時、工資一樣重要。泰國的代表就表示,他們已經鎖定特易購,準備促其成立工會。而在中國,中華全總(ACFTU)日前正好與沃爾瑪發生磨擦,指責沃爾瑪禁止工人組織工會的事實,於是各個勞工NGO正好趁勢接觸工人,鼓勵組織工會。

  然而,運動的對象可以從零售商擴及其供應商,促成全球串聯。當然,這是各個在地NGO的一項功課,每個地方的NGO必須去搞清楚這些大型零售商在當地的供應鏈、資本構成等等,並且對其中受雇者的勞動條件有一些初步的掌握,如此才能在適當的時機反應,形成一個全球串聯的運動網絡,而不是每回緊急事件發生時,才急就章的拼湊資料。

  三天的工作坊談了很多,但坐而言永遠是不夠、也不可能談出什麼一體適用的方法,唯有起而行,在具體動態的時勢之下不斷修正我們的策略,才能找出最好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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