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激素與抑制劑

2008/11/16

廣場反覆的播放著「野草莓之歌」,旋律如此清揚,很難叫人的情緒不受感召。寒流的小試身手剛離去,氣溫即回穩而天際如此澄撤,場上的討論因為三位與談人打破位階(終於)式的參與,而顯得活絡,好像春天馬上就要到了,群情激昂,「這世界終究屬於我們」。

這是週六下午大串連之後,晚間給我的感受,至少原本是這樣。

經過一週又幾天的變化,雖然糾察線沒有撤去,卻也終究擴大了,社運團體加入靜坐區,學生運動終於不再把自己從社會抽離。雖然下午包含張茂桂在內的幾位教授發言,深刻地將給綠色地下電台化,但是晚間九點多,學生「直接民主」的討論幾乎要將任何的謠言給敲碎。從決策群發下的一帖討論主軸開始,場內產生激辯,對於財務、民主,甚至決策群的超然神聖地位都幾乎要動搖。

「所以場上誰能告訴我,你們現在說要做結論,是甚麼東西的結論?」群眾的提問雖然最後沒有被回答,但確確實實的表現了民意基礎的「作用」。而「自囚」的自願者也一樣忍不住發言「你們說這幾天有徵人輪班,但你們徵的都是苦力啊!」這句話一樣被忽略了。儘管有那麼多疑問、對疑問的忽略,但熱鬧奔騰的對話、辯論,持續到夜間近一點。

這種感受確實是「野」的,雖然廣場至今沒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豐厚論述,沒辦法對社會時勢進行分析,也沒有針對訴求裡頭隱藏的政治立場做出辯駁,但這確實存在「民主」的要素。決策小組幾乎沒有辦法做出獨斷的決定,一個個原子般的個人,分分合合的以類分子的形象,每天變形著,逼促著野藤四散、蔓延,一種叫做公眾力量、公共討論的力量,激動了場內的氣氛,讓人不由自主的透過討論釐清想法。

充滿張力的場內情緒,正的和負的,很多在於到底要不要收,收怎麼收,不收怎麼面對不時出現的冷清場面?認為這是首要議程。最後決策小組要求現場學生群眾承續週四的決議「不撤」,但是面對人力的辛苦消耗,下達了「不撤要怎麼轉型」的討論基軸。「上次作決議的今天未必有來」這是現實的囧。

學生之間仍有激辯,原先認為這樣的討論過於混亂,該回到「去留問題」的聲音,終於也同意要接受週四當晚的現場決議。這或許該稱為尊重,既尊重先前的參與者,即使她們不在場,也尊重決策群的辛勞。即便分工、討論、決策仍有令人起疑之處,但這終究是民主,因為決策三四人先行討論,似乎真的未必能夠主導群眾的決定。

這種氣氛相當有趣,當人們正在質疑網路串連的效果,是否每日的人都會造成新一波混亂、爭辯,現場卻顯示了一種秩序,很理性的尊重看不見的人,而不是以情緒作判斷。不管場子的立場在怎樣遭遇質疑、後頭是否有任何黑手的傳言,都不再重要了,因為理念本身的正當性成為了號召。

不過,就在接近結束的時候,一股陰霾揮之不去。一方面是現場有人高喊「社會運動的意義是想留就留,不想來就不要來」,這句話操弄著理念的正當性,幾乎要泯滅一切異質言論,最後,國族主義大師「吳叡人教授」感性地上場用他沙啞、令人分不清是否哽咽的磁性聲調,緩緩的說「我去了台中、新竹、我看到中南部的熱情…你們能替她們做決定嗎?你們說要收,有沒有考慮中南部的熱情…」於是壓制的暴力隱諱地痛下殺手。

野草莓終於還是人工圈養的嗎?我記得那時候看著轉播,吳教授講了兩個小時都在試圖製造「想像的共同體」,多麼溫情「你們正在創造…看到了嗎?XX地的朋友…你們給我的我現在還帶著…」,今晚似乎也起了最後的作用,溫馨的讓人陷入感傷,「理念」用一種「不要忘記你為甚麼來」的言語,掩飾了事實上不接受任何新增討論的幻象。

「安德森的立場跟你寫的書序完全相反」我好想這樣對吳教授說,但是,他是草莓的激素,我又怎能讓自己,自己這個微小的支持修改集遊法的人,我這個憤怒於民進黨過去八年濫用集遊法,憤怒民進黨今天又把把自己的群眾丟給集遊法、自己卻穿著高級涼鞋裝窮苦,我這樣的人,我怎能讓自己成為扼殺草莓的除草劑?

回應

當晚我也參與著你所敘述的這些
當晚聽完吳教授的發言
我事實無力但希望還是能產生力量地在討論版上回應

「我覺得野草苺的行動比吳教授的發言要精確許多,吳教授的發言會產生詭辯...」
(大意應是這樣)

假若吳教授的發言是一種壓制
但不代表野苺們接受著這樣的壓制

如果允許這種實際的行動有它自身發展的缺陷,然後在缺陷中再修正前進,何嘗不是令人感到珍惜的可貴價值??

個人期待靜坐學生切割掉眾教授老師們的時候

我覺得這或許牽涉到"我們如何想像社運份子"
過去的世代是強調壯烈的
而這些草莓族似乎有著跟過去不太一樣的,屬於他們這個世代的運作方式以及風格

期待他們以壯烈的方式來運作社運  是許多人對他們身為社運份子的想像
期待他們用自己的特質在前進中去產生現實裡的鬆動,是我個人對他們參與社運的想像

誰是她們?他們?誰又是我們?

讀完本篇一兩千字,感想是,
連這種素質水準的文章,都POST在苦勞網,
是在浪費讀者閱讀時間嗎?

哀~ 每況愈下,不是沒有原因。

笨蛋,最簡單答案是「修改集會遊行法」、總統道歉等訴求不是他們想的。
這群人看似有目的,其實完全沒有終極目的、達到目的、策略、手段、可以接受條件。所以每天空談人權,討論沒有方向沒有意義的問題。

直接講
讀完作者文章 如果沒有誤讀
似乎是作者先壓制自己的反叛性 先壓制自己挑戰權威
這是舌頭的管轄 自己已先習慣被某些東西管轄了
寫這篇文章就是認識到這樣的衝突性

那些學者不是全能 也沒有一定比較厲害
本來就應該盡力去挑戰 拒絕被引導
你對那些學者的想像或權威
其實是某些文化權力或文化體制所塑造的

在合乎理性的論辯範疇下
如果因為你或在場學生質疑他的論點或論述
那學者翻臉或從此拒絕支持這場學運
那就讓他走吧 那是他個人的問題
如果這場學運會因為這個或某些學者不悅而失敗
那這場運動也夠虛了 本來就該失敗 不是因為你們的批判精神
而是這場運動的本身就有問題

仔細讀一讀
吳叡人在行政院門口發言與寫野莓的文章
只是浪漫主義的語言
內涵也是空中樓閣

再想一想
這是這些學生自己的運動
不是別人想像與期許的運動
為何不能自己去質疑權威?
為何不能拒絕引導 自主作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