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服貿,反自由貿易」?別再混淆不清

2014/04/09
夏潮聯合會會長

由團結工聯等十七個團體提出的〈工會及工運團體支持「反服貿、反自由貿易」共同聲明〉一文(以下簡稱〈共同聲明〉),以及全國關廠工人連線〈關於「建議勞權會退出五一平台」的備忘錄〉一文(以下簡稱〈備忘錄〉),皆不斷誤讀勞權會〈工會團體呼籲「儘快結束立院失序、早日落實服貿協議」十點聲明〉(以下簡稱〈十點聲明〉)中「涓滴效應」的意見。關於馬政府提出的「涓滴效應」,勞權會〈十點聲明〉中強調「成效有限」、「為何工人無法獲得應有的勞動成果」,並提出雖顯粗略但卻具體的階段性工人運動方案。本文不想浪費唇舌在這種誤讀的反駁上面,只想針對「服貿」和「自由貿易」的異同跟關心工人運動的朋友進行理性的、非誤讀的討論。

包含〈共同聲明〉和〈備忘錄〉兩份文件在內,一再強調「反服貿協議」必須放在「反自由貿易協定」的架構來進行,也就是說,兩份文件都把「服貿協議」視為某種「自由貿易協定」。所以,為了維護工人利益,必須反對包括服貿協議在內的一切自由貿易協定。〈備忘錄〉甚至還以此指控勞權會「在反服貿、反自由貿易協定議題上搖擺不定」,「未從工人階級立場出發」。事實上,這樣的指控要成立,首先要被指明或辨別的是「兩岸服貿協議」和所謂的「自由貿易協定」之間在哪個面向上具有共同性,而兩者之間是否也存在差異性?不過可惜的是,無論在〈共同聲明〉還是〈備忘錄〉中,都沒有明確為我們辨明兩者的異同,對兩者的關係更是含糊其辭,讓人誤以為是同一回事。

全關連在〈備忘錄〉中曾提到五一平台會議中的一個細節,即勞權會曾經試圖提出以「反新自由主義」代替「反自由貿易」,本來是藉此釐清「服貿」和「自由貿易」異同的契機,可惜這個在現實生活中具體可感,且深深影響著台灣的新自由主義全球化進程,卻被說成「抽象」的概念而遭到否棄。在以美國為首的新自由主義全球化下,台灣被迫開放農產品進口衝擊小農經濟;台幣被迫對美元升值造成產業外移,藍領勞動者的就業受到排擠;被迫移動的兩百多萬台商、台幹的境外消費,影響零售流通業店家老闆的生計。這是台灣經濟停滯二十年的主要原因,而一切的後果則都落在小農、小商品生產者和受僱勞動者的家庭身上。所以,據我所知,勞權會向來都是反對以抹除一切地緣政治關係,以服務於美元霸權體系,在新自由主義全球化下的自由貿易安排。

那麼,我們該怎麼看待兩岸服貿協議呢?首先,兩岸服貿協議是ECFA架構下的一環,所以「服貿」不能孤立地考察它的利弊得失,而是要把包含「服貿」在內的「貨物貿易協議」、「投資保障協議」和「租稅協議」當作一個整體來考察。其次,ECFA是台灣進入東亞區域一體化進程的重要突破口,而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多元多極的互利機制和地緣政治的格局,以及由此醞釀的區域結算貨幣,都是抑制或對抗新自由主義全球化的可能選項。因此,兩岸服貿協議雖然是「自由貿易」,但卻與新自由主義全球化下的「自由貿易」有著完全不相同,甚至是對抗性的內涵。

以「反服貿,反自由貿易」為號召的工人運動,背後存在著反對一切「自由貿易」的企圖,而不對「自由貿易」進行必要的性質區分。顯然我們並不處於世界革命的高潮,工人運動也還沒有力量推翻資本主義生產關係所安排的世界貿易體系;相反地,我們正處於全球工人運動退潮,台灣產業外移導致大量工人退出勞動現場的處境。這種高蹈而看似激進一反到底的訴求,只能召喚貿易保護主義的幽靈,而以台灣過小的市場規模,對外貿易依存度大的特性來看,貿易保護就意味著與世界經濟脫鉤,與東亞分工斷裂,其結果是更多工人被排斥在勞動現場之外,成為失業工人。若工人運動的策略是製造更多勞動現場之外的失業工人,而不是讓更多工人進入組織化的勞動現場,不是讓更多工人掌握著社會的主要生產力。那麼,談「工人團結權」、談「自為的工人階級」將都是空中樓閣。

最後,我認為服貿的問題不是「反」或「挺」這樣的截然二分,在「反」與「挺」中間存在著灰色地帶也要被指明。「服務貿易」既然是「自由貿易」,就像所有的貿易協定一樣,都是為了讓具有較高流動性的資本、商品和技術首先受益,那些相對缺乏流動性的小農、小商品生產者和勞動力,則未必能享受好處,甚至會間接受害。所以勞權會在〈十點聲明〉中便提出「為了公平地分配經濟生產的所得」,工人運動所應該做的事情。也就是說,那些想要藉由「反服貿,反自由貿易」來維護工人利益的主張,其實是看錯了醫生、給錯了藥方。貿易保護主義維護不了工人利益,因為那既不是台灣的現實,也不符合工人的利益;甚至,這種不分青紅皂白將「自由貿易」反對到底的口號,就像是被普魯東的工人砸毀的機器,只是工運思想貧困下的產物。同時,也為台灣自身工人運動的失敗找到便宜的脫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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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不要以為我們所以批判自由貿易是打算維護保護關稅制度。

一個人宣稱自己是立憲制的敵人,並不見得自己就是舊制度的擁護者。保護關稅制度不過是為了在某個國家建立大工業的手段,也就是使這個國家依賴于世界市場,但自從對世界市場有了依賴性以來,對自由貿易也就有了或多或少的依賴性。此外,保護關稅制度也促進了國內自由競爭的發展。因此,我們看到,在資產階級開始以一個階級自居的那些國家裡(例如在德國),資產階級便竭力爭取保護關稅。保護關稅成了它反對封建主義和專制政權的武器,是它聚集自己的力量和實現國內自由貿易的手段。

總的說來,保護關稅制度在現今是保守的,而自由貿易制度卻起著破壞的作用。自由貿易引起過去民族的瓦解,使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間的對立達到了頂點。總而言之,自由貿易制度加速了社會革命。先生們,也只有在這種革命意義上我才贊成自由貿易。

〈關於自由貿易的演說〉(Karl Marx 1848:444-459)
1848年1月9日發表于布魯塞爾民主協會的公眾大會上。

關於「自由貿易問題」的筆記──《馬恩全集》第四卷
dual cité 墨落霧季 陳宗延
http://blog.roodo.com/ccyares/archives/26084108.html

以下摘要四篇討論「自由貿易問題」的文章均出自《馬恩全集》第四卷,是馬克思和恩格斯寫於1847-8年間,其論點非常一致:「不論佔統治的是保護關稅制度還是自由貿易制度,或者是以這兩者的原則為基礎的混合制度,工人得到的工資都不會多於他維持起碼生活所絕對必需的。」(Engels 1847:68);「不管一種商品交換另一種商品的條件如何有利,只要雇傭勞動和資本的關係繼續存在,就永遠會有剝削階級和被剝削階級存在。」(Marx 1848:456)。

當時,產官學界對於保護主義和自由貿易孰善孰惡有很大的爭論。1847年9月,在布魯塞爾舉辦過一場自由貿易研討會,兩邊相持不下,獨缺工人階級的聲音。馬克思與會想要發言,主辦者卻以會議時間不足為由阻攔。他被「消音」的發言稿便是第二篇文章,而第三篇文章則是恩格斯對這場會議的實況報導,以及對這篇發言稿的導讀。

這幾篇文章指出,保護主義者(無論是「保護本國工業的發展而犧牲手工勞動」的李斯特派,或者「保護手工勞動而犧牲本國工業」(Engels 1847:292)的絕對貿易限制派)的所有論點,不過是「受自己同胞的剝削總比受外國人剝削好些。」(Marx 1847:283);而自由貿易派所謂的自由,「不是每個人在對待別人的關係上的自由」,「而是資本榨取工人最後脂膏的自由」,「把世界範圍的剝削美其名曰普遍的友愛」(Marx 1848:457)。

那麼,「起決定作用的是保護關稅派還是自由貿易派,乍一看來,對無產者好象都是完全無所謂的」(Marx 1947:68),真是如此嗎?事實上,馬恩對此有明確的立場:只在一種「革命意義上我才贊成自由貿易」,即以此清理封建制度與愛國╱民族主義對階級關係的遮蔽和對生產力的桎梏,「戰場上就不會有任何多餘的障礙物,也不會有任何附帶的次要的任務,敵對雙方的陣地就會很明確」(Engels 1847:68-9)因此,「保護關稅制度在現今是保守的,而自由貿易制度卻起著破壞的作用。自由貿易引起過去民族的瓦解,使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間的對立達到了頂點。總而言之,自由貿易制度加速了社會革命」(Marx 1848:459)。

馬恩面對的1848年時代和2013年的今天當然有所差異,不過貿易自由化的推力固然已非昔日可以想像,另一方面民族國家和愛國主義的勢力和聲浪仍然糾葛。如何看待自由貿易問題,不僅無可逃避且日益迫切,而重訪馬克思、恩格斯的思路當有助於我輩站穩立場。

〈保護關稅制度還是自由貿易制度〉(Friedrich Engels 1847:66-9)

§1「普魯士國王急需現錢和貸款[...]德國的君主專制制度,即以『仁政』見稱的過去的『基督教德意志』的統治,已臨近末日」。§2「既然中等階級開始居於統治地位,那末首先就該要求把德國以及關稅同盟的整個貿易政策,從德意志各邦君主、他們的大臣以及對工商業問題一竅不通而又高傲的官吏等這些外行手裡接收過來,交給熟悉這一行並和它有直接利害關係的人去掌握。換句話說,不管是保護關稅即級差關稅問題還是自由貿易問題,都應該完全交給資產階級去處理。」(66)

§4「資產階級內部也正在工商業問題上有兩種不同的看法。然而毫無疑問,堅持保護關稅即級差關稅的一派沒有問題是勢力最強、人數最多、影響最大的。事實上,資產階級如不採取一些硬性措施來維護和鼓勵自己的工商業,他們就不能保住自己的陣地,鞏固起來並取得絕對權力。如果不防止外國工業的侵入,十年之內他們就會垮臺。」§5「現在情形就不同了。現在德意志各邦君主只能做資產階級的奴僕,成了可有可無的人。既然資產階級還有時間和可能來建立自己的政權,保護德國工業和德國商業就是他們唯一能夠藉以支援的基礎。」(67)

§7「實行保護關稅制度對[無產階級]會有什麼好處呢?」(67)§11「聰明的資產者很清楚,不論占統治的是保護關稅制度還是自由貿易制度,或者是以這兩者的原則為基礎的混合制度,工人得到的工資都不會多於他維持起碼生活所絕對必需的。不論實行哪種制度,工人得到的都只能是維持他這架開動著的工作機所必需的。」§12「這樣一來,起決定作用的是保護關稅派還是自由貿易派,乍一看來,對無產者好象都是完全無所謂的。」(68)

§13「但是,前面已經指出,德國資產階級需要保護關稅是為了根除以封建貴族為代表的中世紀殘餘和『天生的』現代寄生蟲,而且也是為了毫無阻礙地揭示自身的內在本質,所以連工人階級也想為資產階級取得無限的統治權出一把力。」§14「只有到僅有一個剝削和壓迫階級──資產階級的時候,只有到貧困不會時而歸咎于這個等級時而又歸咎于那個等級,或者只歸咎于君主專制制度及其官吏的時候,只有到那個時候才會開始最後一次決定性的戰鬥,即有產者和無產者、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之間的戰鬥。」§15「那時候,戰場上就不會有任何多餘的障礙物,也不會有任何附帶的次要的任務,敵對雙方的陣地就會很明確。」(68-9)

〈保護關稅派、自由貿易派和工人階級〉(Karl Marx 1847:282-4)

§1「保護關稅派從來沒有保護過小工業即手工勞動。[…]他們要求實行保護關稅,不過是為了用機器擠掉手工勞動,用現代的生產代替宗法式的生產。一句話,他們是想擴大資產階級的統治,特別是大工業資本家的統治。他們甚至聲稱小工業、小資產階級、小農業、小農的衰退和毀滅固然令人惋惜,但這是不可避免的現象,是德國工業發展的必然現象。」(282)

§2「在德國這個學派繁多的國家,[...][另一個]學派不僅要求實行保護關稅制度,而且要求實行真正的貿易限制制度。」(282)§7「但結果會怎麼樣呢?結果這不僅阻礙外國工業品的輸入,而且阻礙本國工業的發展。」

§8「李斯特先生和馮‧居利希先生體現了這種制度搖擺其間的兩個極端。如果這種制度要保護工業的進步,首先就要犧牲手工勞動、一般勞動;如果它要保護手工勞動,就要犧牲工業進步。」§10「假如他們能用明顯的、直截了當的語言跟工人階級談話,他們就應當這樣來說明自己的仁慈觀點:受自己同胞的剝削總比受外國人剝削好些。」§11「我認為工人階級永遠不會滿意這種解決辦法;雖然這種辦法的愛國主義情感頗為濃厚,但它對那些唯一的活動就是生產財富、生產物質財富的人來說,總是有些禁欲主義和唯靈主義的味道。」§12「保持和固守現狀是保護關稅派在最好的情況下可以達到的最有利的結果。這很好,但要知道,對工人階級來說,問題不是要保持現狀,而是要把現狀轉到某種完全相反的方面。」(283)

§13「保護關稅制度把一個國家的資本武裝起來和別國的資本作鬥爭,加強一個國家的資本反對外國資本的力量,而主張這種制度的人還以為,通過這些辦法就可以使資本在對待工人階級方面變得軟弱而且容易讓步。歸根到底,這就等於指望資本大發慈悲,好象資本本身能夠大發慈悲似的。一般說來,社會改革永遠也不會以強者的軟弱為前提;它們應當是而且也將是弱者的強大所引起的。」§14「自從保護關稅派承認社會改革不是他們制度的組成部分,不是從他們的制度產生的問題,而是一個特殊問題,從這時起,他們就離開了社會問題。因此我現在把保護關稅派放到一邊,來談一下自由貿易對工人階級狀況的影響問題。」(284)

討論自由貿易問題的布魯塞爾會議〉(Friedrich Engels 1847:285-296)

[1847年] 9月16-18日[布魯塞爾]舉行了一次經濟學家、工業家、商人一類人物的會議,討論自由貿易的問題。(285)第三天討論了一個您的讀者所感到興趣的問題,即『實行普遍 的自由貿易是否對工人階級有利?』(286)

萊茵普魯士的維爾特先生:「你們宣稱對這個階級抱著無比深切的同情。對這一點我很高興,但是令我感到驚訝的是,在你們中間竟看不到工人階級的代表!法國的有產階級,這裡有貴族來代表他們;英國的有產階級,有幾位議員來代表;比利時的有產階級,有前內閣大臣來代表;連德國的有產階級都有一位先生來代表,他非常忠實地給我們描述了那個國家的狀況。然而我請問你們,工人階級的代表在哪裡呢?我看不見他們;因此,先生們,請允許我為工人的利益來講講話。工人實際上需要的是對他們的同情。到現在為止,從來都不是把他們當做人看待,而是當做牛馬看待,不,當做商品、當做機器看待;英國的工業家們很懂得這一點,所以他們從來不說『我們雇用工人若干』,而說『人手若干』。」(287)保護關稅制度實際上根本不保護工人,而自由貿易(他直截了當地、坦白地這樣告訴工人,儘管他自己也是主張自由貿易的)同樣根本不能改變他們的悲慘處境。[…]恰恰相反,實行自由貿易,即徹底實現自由競爭的原則,一方面使資本家之間更加展開損人利己的競爭,可是另一方面同樣也會使工人之間產生更加尖銳的競爭。徹底的自 由競爭必然會大大促進新機器的發明,那時機器每天都要排擠掉比現在更多的工人。 這種自由競爭將從一切方面刺激生產的發展,可是恰恰由於這個緣故,它也將在同樣程度上促成生產過剩、商品充斥和商業動盪。[…]食品價格的降低起初會有利於工人,生產費用的降低會引起消費量的增長,會增加對工作力的需求,然而這一點好處很快就會變成災難,工人們由於相互間的競爭很快就會把自己降低到原來的挨餓受窮的生活水準。(288)

來自布魯塞爾的馬克思博士(您知道他是德國民主派最有才幹的代表)也曾經要求發言。他準備了一篇演說,[...]可是維爾特先生的反對已經使他們害怕了。[…]到四點鐘的時候登記發言的還剩下六七個人,主席突然宣佈停止辯論,於是名曰政治經濟學家會議的這一群小丑、笨伯、騙子們就以多數票對一票(這一票是前面講過的那位可憐的德國保護關稅派傻瓜的)——民主派根本沒有參加表決——通過這樣的意見:自由貿易對工人極為有利,能解除他們的一切苦難。(291)

[馬克思博士關於保護關稅主義、自由貿易和工人階級的演說] (大致與Karl Marx 1847:282-4相同)

保護關稅派又分兩派。

第一派在德國以李斯特博士為代表,這一派從來不以保護手工勞動為己任;相反地,他們之所以要求保護關稅,是為了用機器擠掉手工勞動,用現代的生產代替宗法式的生產。他們總是企圖使富豪階級(資產階級)特別是大工業資本家取得統治地位。 他們公然宣稱,小工業家、小商人、小農的毀滅固然令人惋惜,然而卻是完全無法避免的現象。

保護關稅派的第二派要求的不僅是保護關稅制度,而且是絕對的貿易限制制度。 他 們主張保護手工勞動既不受外國競爭,同樣也要不受機器的侵犯。他們主張不僅用高額關稅保護本國的工業,而且還要用高額關稅保護本國的農業和本國的原料生產。這一派得出了什麼樣的結論呢?不僅禁止外國工業品的輸入,而且還要禁止本國工業的發展。

這樣,整個的保護關稅制度必然要落到這樣一種進退兩難的境地:要末保護本國工業的發展而犧牲手工勞動,要末保護手工勞動而犧牲本國工業。(292)

[…]貿易擺脫一切桎梏而獲得徹底解放對工人階級狀況影響如何,這個問題很容易解決。[…]如果說在政治經濟學裡面,還有什麼東西講得不壞的話,那就是工人階級在自由貿易統治下的命運。在古典政治經濟學著作裡所闡述的一切規律,只有在貿易的一切束縛都被解除、競爭不僅在某一個國家內而且在全世界範圍內獲得絕對自由的前提下,才是完全正確的。自由貿易實行得愈廣泛,亞當˙斯密、薩伊和李嘉圖所闡述的這些支配物質財富的生產和分配的規律,就愈加靈驗、愈加準確,愈不會是空洞的抽象。[…]他們遵循這樣的方法完全正確。因為他們不是採取任意抽象的辦法,而只是在分析的時候把一些偶然的情況擯棄掉。因此我們完全有理由說,經濟學家如李嘉圖等人,對於未來的社會比對於現存的社會知道得更清楚。(293-4)

從經濟學的觀點看,工人勞動的自然正常價格是什麼?李嘉圖的答覆是:『降到最低限度,降到盡可能低的水準的工資』。(294)如果我們注意到,商業在一定的、永遠周而復始地迴圈著的時間內,經歷著包括有繁榮、生產過剩、停滯、危機等階段的週期,我們把工人超過最低工資的收入和低於最低工資的收入拿來平均一下,那我們就會發現,總起來看,他所得到的不多也不少,正好是最低工資。[…]這條規律將隨著李嘉圖的自由貿易這個前提的實現而發生作用。(295)

請你們來決定一下吧:要末你們把現存的政治經濟學全部推翻,要末你們就得承認在實行自由貿易的情況下,工人階級將聽任無情的政治經濟學規律去擺佈。這是不是說我們反對自由貿易呢?不是的,我們贊成自由貿易,因為在實行自由貿易以後,政治經濟學的全部規律及其最驚人的矛盾將在更大的範圍內,在更廣的區域裡,在全世界的土地上發生作用;因為所有這些矛盾一旦擰在一起,互相衝突起來,就會引起一場鬥爭,而這場鬥爭的結局則將是無產階級的解放。(295-6)

〈關於自由貿易的演說〉(Karl Marx 1848:444-459)

1848年1月9日發表于布魯塞爾民主協會的公眾大會上。

英國穀物法的廢除是19世紀自由貿易所取得的最偉大的勝利。凡是廠主們談到自由貿易的地方,主要都是指自由買賣穀物和一切原料而言。[…]廉價的糧食,高額的工資(Cheap food, high wages),這就是英國的自由貿易派不惜耗費巨萬力求達到的唯一目的。[…]誰都知道:在英國自由派和民主派之間的鬥爭被稱為自由貿 易派和憲章派之間的鬥爭。(444)工人反過來問廠主們:在最近三十年中,我們的工業發展到最高的水準,而我們的工資的下降率大大超過了糧價的上漲率,這種情況又怎麼解釋呢?(445)

廠主和工人們的談話被一個小商人打斷了。他也要求答覆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我們廢除了穀物法,那末,即使我們荒廢了本國的農業,我們也不會因此而迫使其他國家關閉它們的工廠,來向我們的工廠定貨。結果將怎樣呢?我將失去現在農村的主顧,而國內貿易也會喪失市場。
廠主拋開工人轉過身來回答小鋪主說:一旦廢除了穀物稅,我們就會從國外得到更廉價的糧食。那時,我們就會降低工資,同時在那些供給我們穀物的國家裡,工資卻會因此而提高。因此,除了目前我們已有的那些優越條件之外,又加上更低廉的工資,有了這一切優勢,我們就能使大陸購買我們的商品。

可是,現在農場主和農業工人也插進來爭論了。他們叫道:可是我們到底又將如何呢?難道我們應該把養育我們的農業宣判死刑嗎?難道我們能夠任人拆我們的台,而一言不發嗎?

反穀物法同盟卻不作回答,而一味滿足于給三部論述廢除穀物法對英國農業的好處的優秀著作頒發獎金。第一位獲獎者[霍普]企圖證明,自由輸入外國穀物既不會使農場主吃虧,也不會使農業工人吃虧,吃虧的只是地主。他大聲疾呼地說,英國農場主不應該害怕穀物法的廢除,因為沒有一個國家能象英國那樣生產如此價廉物美的糧食。(446)第二位獲獎者是摩爾斯先生。他引用事實來證實自己的論點說,在英國,每當輸入外國糧食的時候,糧價總要大大上漲,而當進口減少的時候,糧價便急劇下跌。他忘卻了不是糧食進口引起糧價上漲,而是糧價上漲才刺激了糧食進口。[…]第三位獲獎者是大廠主格萊格先生,他的著作是為大農場主寫的,他不能滿足于重複類似的濫調,他的話是比較科學的。他承認穀物法之所以促進地租的上漲,只是因為穀物法引起了糧食價格的上漲,[...]隨著人口的增長,如果沒有國外穀物的輸入,就不得不去開墾次等地,耕種這種土地需要較大的耗費,因而它的產品也就較貴。[…]這一價格和優等地的生產費用間的差額便構成地租。因此,如果因廢除穀物法而降低了糧食價格,從而也降低了地租的話,[...]必然要引起一部分農場主的破產。(447)他斷定說,那些不能再繼續經營農業的小農場主,可以去工業中謀生。至於那些大農場主,則仍然會占得優勢。[…]這就有可能使這些農場主把巨額資本投向土地,更大規模地採用機器,從而也就節省了手工勞動,但手工勞動也將由於工資的普遍下降(這是廢除穀物法的直接結果)而更加低廉。(448)

廠主一方面靠自己的廠規處心積慮地克扣工人的工資,另一方面又冒著最大的犧牲借反穀物法同盟來提高工資。[…]他們不惜巨大的開銷來建築宮殿,反穀物法同盟在宮殿裡也大體上設立了自己的官邸,他們派遣整批傳道大軍到英國各地宣傳自由貿易的宗教。他們刊印成千上萬的摺頁冊四處贈送,讓工人認識到自己的利益。

英國工人是非常懂得地主和廠主之間鬥爭的意義的。他們很瞭解,廠主希望降低糧食價格就是為了降低工資,同時也知道,地租下降多少,資本的利潤也就上升多少。[…]李嘉圖:「要是我們不在自己本土耕作而找尋新的市場以便獲得更廉價的糧食的話,那末,工資就要降低,利潤就會增加。農產品的跌價不僅降低了農業工人的工資,而且也降低了所有產業工人和商業工人的工資。」(449)英國工人已經向自由貿易派表明,他們是不願做自由貿易派那種幻想和欺騙的犧牲品的;他們所以聯合自由貿易派來跟地主鬥爭,那只是為了消滅最後的封建殘餘和孤立敵人罷了。工人並沒有估計錯:為了向自由貿易派進行報復,地主和工人一起贊助了十小時工作日法案;工人們三十年來求之不得的法案,在廢除穀物法後,就立即實現了。(450)

看來,自由貿易對工人是非常有利的。但是這裡只產生了一個小小的不方便,也就是說,工人在以自己的法郎交換別的商品以前,必須先以自己的勞動去交換資本。要是當他進行這種交換的時候,仍然能以同量的勞動換得上述數量的法郎而其他一切商品又在跌價的話,那末他在這種交易中始終都會是有利的。[…]經濟學家總是在用勞動換成其他商品的時候去觀察勞動價格。可是他們對於用勞動換成資本這一環節卻完全置之度外。當開動生產商品的機器需要較少的費用時,則保養被稱為工人的這種機器所必需的東西,同樣也得跌價。如果一切商品都低廉了,那末,同是商品的這種勞動的價格也同樣降低了。而且,勞動這種商品的價格的下跌較其他的商品要大得多。(451)

資本的增殖是對工人最有利不過的事。這一點必需同意。要是資本停滯不動,工業卻不會停止不動而是會垮臺的,在這種情況下作為工業垮臺的第一個犧牲品的便是工人。工人將先于資本家而死亡。假使在資本增殖時,也就象上面所說的,在對工人最有利的情況下,工人的命運又將如何呢?他還是一樣會死亡的。生產資本的增殖也就意味著資本的積累和積聚。資本集中的結果是分工的擴大和機器的更廣泛的使用。分工的進一步發展使工人的手藝化為烏有,從前需要用手藝的地方,現在任何人都能做得到,從而工人之間的競爭也就加劇了。[…]大家的勞動報酬都減少了,而一些人的勞動強度也增加了。(452)

在現代的社會條件下,到底什麼是自由貿易呢?這就是資本的自由。排除一些仍然阻礙著資本前進的民族障礙,只不過是讓資本能充分地自由活動罷了。不管一種商品交換另一種商品的條件如何有利,只要雇傭勞動和資本的關係繼續存在,就永遠會有剝削階級和被剝削階級存在。那些自由貿易的信徒認為,只要更有效地運用資本,就可以消除工業資本家和雇傭工人之間的對抗,他們這種自信狂,真是令人莫解。恰恰相反,這只能使這兩個階級的對立更形顯著。(456-7)

假定一旦不再有穀物法,不再有海關,不再有城市進口稅,一句話,假使工人迄今認為是使自己處於貧困境遇的那些偶然情況都全部消失,那時,一向掩蓋著他的真正敵人的一切帷幕就被揭開了。他將看到擺脫羈絆的資本對他的奴役並不亞于受關稅束縛的資本對他的奴役。先生們,不要用自由這個抽象字眼來欺騙自己吧!這是誰的自由呢?這不是每個人在對待別人的關係上的自由。這是資本榨取工人最後脂膏的自由。當這種自由不過是自由競爭基礎上的必然產物時,怎麼還能把自由競爭奉為自由的觀念呢?[…]即使自由貿易在世界各國之間建立起友愛關係,這種友愛關係也末必更具有友愛的特色。把世界範圍的剝削美其名曰普遍的友愛,這種觀念只有資產階級才想得出來。在任何個別國家內的自由競爭所引起的一切破壞現象,都會在世界市場上以更大的規模再現出來。(457)

有人對我們說,自由貿易會引起國際分工,並根據每個國家優越的自然條件規定出生產種類。先生們,你們也許認為生產咖啡和砂糖是西印度的自然秉賦吧。二百年以前,跟貿易毫無關系的自然界在那裡連一棵咖啡樹、一株甘蔗也沒有生長出來。也許不出五十年,那裡連一點咖啡、一點砂糖也找不到了,因為東印度正以其更廉價的生產得心應手地跟西印度虛假的自然秉賦作競爭。(457-8)

同時不應忽視另一種情況:既然一切都成了壟斷性的,那末即使在現時,也會有些工業部門去支配所有其他部門,並且保證那些主要從事于這些行業的民族來統治世界市場。例如,在國際交換中,棉花在貿易中比其他一切成衣原料具有更大的意義。自由貿易的信徒從每一個工業部門找出兩三個特殊品種的生產,把它們跟工業最發達的國家中一般消費品的最廉價的生產等量齊觀,這真是太可笑了。怪不得自由貿易的信徒弄不懂一國如何犧牲別國而致富;要知道這些先生們更不想懂得,在每一個國家內,一個階級是如何犧牲另一階級而致富的。(458)

不要以為我們所以批判自由貿易是打算維護保護關稅制度。一個人宣稱自己是立憲制的敵人,並不見得自己就是舊制度的擁護者。保護關稅制度不過是為了在某個國家建立大工業的手段,也就是使這個國家依賴于世界市場,但自從對世界市場有了依賴性以來,對自由貿易也就有了或多或少的依賴性。此外,保護關稅制度也促進了國內自由競爭的發展。因此,我們看到,在資產階級開始以一個階級自居的那些國家裡(例如在德國),資產階級便竭力爭取保護關稅。保護關稅成了它反對封建主義和專制政權的武器,是它聚集自己的力量和實現國內自由貿易的手段。(458-9)

總的說來,保護關稅制度在現今是保守的,而自由貿易制度卻起著破壞的作用。自由貿易引起過去民族的瓦解,使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間的對立達到了頂點。總而言之,自由貿易制度加速了社會革命。先生們,也只有在這種革命意義上我才贊成自由貿易。(459)

不理解,所以,夏潮的意思是不反對台灣加入TPP?

貿易自由化有其兩面性,它促使不同地域的工人之間進行競爭相互壓價;但也在工人之間建立起階級聯繫,為共同抵抗創造條件。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76404

好文!台灣其實早就開放對美國的「自由貿易」了,而且小農、小商人、工人階級已經深受其害。

「貿易保護主義」和「貿易自由化」的對立其實祇是資產階級內這一派和那一派的矛盾,在不同的條件下,工人階級也許可以支持對勞工暫時較為有利的某一派,不過均非永久之計。但是,如作者所言:『若工人運動的策略是製造更多勞動現場之外的失業工人,而不是讓更多工人進入組織化的勞動現場,不是讓更多工人掌握著社會的主要生產力。那麼,談「工人團結」、談「自為的工人階級」將都是空中樓閣。』

「反金權」、「公平分配、增加工資、改善福利」、「平均地權、節制資本」等直接對工人有利,也應列入抗爭訴求。長遠來說,社會主義才是奮鬥的目標。

那末請你們來決定一下吧:

要末你們把現存的政治經濟學全部推翻,要末你們就得承認在實行自由貿易的情況下,工人階級將聽任無情的政治經濟學規律去擺佈。

這是不是說我們反對自由貿易呢?

不是的,我們贊成自由貿易,因為在實行自由貿易以後,政治經濟學的全部規律及其最驚人的矛盾將在更大的範圍內,在更廣的區域裡,在全世界的土地上發生作用;因為所有這些矛盾一旦擰在一起,互相衝突起來,就會引起一場鬥爭,而這場鬥爭的結局則將是無產階級的解放。

〈馬克思博士關於保護關稅主義、自由貿易和工人階級的演說〉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版,第四卷,292-296頁

五一平台引入右翼民粹,以 「反服貿」為名反共反華,將工運向右導向「地方民族主義」方向,不但模糊了「民生」焦點,而且無視區域統合有助於「工人團結」的長遠利益,把台灣工人階級鎖在台灣資本主義鳥籠內,鼓動台灣工人階級為國族主義服務,這其實就是台灣資產階級極右翼 (低科技含量、低附加價值、低流動性的資本以及小生產者、小農等) 對台灣工人階級的鬥爭。

Anusara.Hwang
https://www.facebook.com/anusara.hwang

數個工會在經濟部前表態力挺服貿,有「社運人士」急著點出背後的統派與傾中政治因子:他們不單純,因此算不上「左」。但這同一票「社運人士」,在過去連日來的太陽花學潮當中,卻又不斷強調學生從來都是、且應該是政治的。
學生可以政治,工會則只得純粹,這道理是怎麼都說不通的,然而,假使糾結的並不是政治與否,而是政治的內容,或許就不讓人意外,因為「他們的政治不正確」!這彰顯了台版公民社會論,所謂「多元」的邊界:你可以主張一切的政治,除了「親中親共」。尤其,統左更是被挑出來批鬥的他者,據說是他們的「統」玷汙了我們的「左」。可惜,「統左」正好就是根植於台灣歷史土壤的左翼路線。
更為恰好,那些急著鞭打統左以表示自身左得純淨者,正無意識地延續了國民黨白色恐怖親美日反(中)共的內核,正如號稱民主化後的集會遊行法,保障一切言論,但不得主張共產主義一般。我們於是又一次在國民黨的反對者身上,看到國民黨自身的殘骸。

覺醒青年的「覺」是覺醒還是睡覺?
2017-11-27 筆震論壇 筆震編輯室

在台灣談政治,不要雙重標準,好像變成了奢望;尤其民進黨重返執政後,這種奢望,已經蛻變成一種強烈諷刺。這次勞基法修法,民進黨演出了比當年國民黨推服貿時更離譜的程序不正義;但當時佔領立法院的動能都不見了,連微弱的譴責都付之闕如。無怪乎網路上開始有人詢問,「覺醒青年」們到那裡去了?這個「覺」字,是覺醒,還是睡覺?
如果不要雙重標準,其實很簡單,就拿最近發生的幾件事,就可以很簡單明白來評判。第一,上一次立法院表決前瞻預算,到這次審議勞基法,民進黨都強渡關山,從「一事不二議」到「不復議同意書」,都是民進黨徹底違反程序正義精神的「發明」;較之當年國民黨立委張慶忠半分鐘內就將服貿送出委員會,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林飛帆與陳為廷等當年可以衝進立法院,何以如今靜默不語?
第二,行政院副秘書長何佩珊的「獨家專訪」,侈言「中小企業是民進黨政治基礎,修勞基法是黨內是否該調往中間的路線問題」,直接打臉「勞工是心中最軟那塊」的蔡英文總統。媒體人有聞必錄,猶如爪牙,完全不論政院副秘書長身份與發言是否相稱,也不批評其嗆立委林淑芬的離譜行徑,那也罷了;但執政路線與政治承諾是大是大非的問題,何佩珊是代表賴清德還是蔡英文?理應最計較的覺醒青年們,何以也沈默以對?
雙重標準在民進黨執政後,不知為何,特別顯目,不僅所謂「覺醒青年」。國防部長馮世寬痛斥美國「自由亞洲電台」記者詢問失蹤的幻象戰機飛行官是否可能投共,揚言不再邀請採訪,引發台灣記者協會抗議。但慶富案爆出「到蔡英文總統府喬廿四億元」的錄音帶檔,總統府怒斥報導的中國時報「捏造」並要求道歉,事後證明中時有所本,總統府裝聾作啞,記協反而一片靜默。
筆震社論曾委婉提醒過,以「反黑箱」程序正義起家的太陽花學運,事實上並沒有誠實告訴社會,他們真正反對的不是程序正義;否則何以如今採雙重標準?如果太陽花學運及其鼓動激發的「覺醒青年」無法堅持同一標準,等歷史沈澱,不但無法受人尊敬而銘記,反而會淪為某個政治力量的側翼;屆時理想破滅,覺醒變成睡覺,難道不是辜負了當初滿腔熱血衝進立法院議場的那一種感動?
執政永遠是硬道理。民進黨做為一個追求權力的強大政治機器,只要能延續執政,昨是今非也沒什麼好丟臉的;因此就算急轉彎改變政治立場,如何佩珊那般神態自若的發言,原本也不需要泛道德化苛責。只是可惜了太陽花學運與當初信仰追隨的人,如果無法如同徐世榮教授那樣始終堅持同一標準、進而去批判省思背離理念的革命者,無論是太陽花或是覺醒青年,最後終究只是南柯一夢。資深媒體人吳典蓉形容太陽花學運又是一個「被偷走的革命」,信哉斯言!

再不提高工資,這個國家真的就完了
2013/5/1
http://blog.udn.com/pingyic/7566151

今天是勞動節,但是這一篇文字,可一點都不討喜。我們國家,已經到了一個生死存亡的關頭了。而如果再不提一般人的高工資,我們的國家,就真的差不多要玩完了。我由衷期盼,這只不過是危言聳聽。可是,由最近觀察到的狀況來看,警鐘已經敲的又急又響了。

最明顯的徵兆,表現在百貨零售業。持續將近一年的買氣低迷,去年整年蒸發了上百億的業績。為什麼?為什麼傳統上春節期間的消費熱潮,今年沒有出現?為什麼最近幾年,ZARA,UNIQUE,甚至大創開始進駐百貨公司,佔去大量的樓板面積?

百貨業者自己的分析,現在的消費者變的精明,精打細算,連折扣他們都不買單,更別說沒折扣了。現在的消費者,會去專櫃看料子、品質,試穿、試用,然後去網路上,找最便宜的價格。零售業更是哀鴻遍野,逛街的人潮沒少,買的人卻少了。商圈建案一直推,但是店面卻一間一間的關。確實小吃食品攤位的越來越多,但是其他商品的選擇卻越來少。

發生了什麼事?中產階級消失?不,中產階級開始消失是將近十年前的事了,基本上台灣的中產階級已經差不多消失殆盡了。現在的問題是,下層受薪階級的消費能力,由於薪資停滯,物價上漲,受到嚴重的影響。必要及基本生活需求的花費,在薪資當中佔的比例越來越高,因而這之外的消費,就擠壓的越來越少。首當其衝的,當然就是百貨精品。

這是個開始,如果我們不盡快的阻止這一切,這就會是我們國家經濟走向崩潰的開始。首先是百貨業,接下來是零售業,然後,這一波浪潮,最終會導致我們的內部經濟徹底瓦解,完全摧毀我們國家業已岌岌可危的民生工業,摧毀一切的民生工業。

為什麼?因為當我們可用的錢越來越少,我們就不可能有多餘的能力,去選擇品質良好的產品;更不用說,去支持我們本地自己的產品。當我們在維繫基本生活之外,可支配的金錢越來越少,我們會被迫不得不去尋找最便宜的價格,被迫使用劣等的廉價品。我想,我們都很清楚,最廉價的產品來自於哪裡。不管是哪裡,絕對不會是來自我們本地的工廠,本地的勞工。

然後,在這當中,百貨業要不是往高階走,去賺取社會中僅存那些少數人的錢。就是必須降低姿態,讓自己淪為接近大賣場等級的廉價百貨。而零售業,若沒有資本維繫高級的形象,生存,就只剩下大陸廉價商品這唯一一條出路。

如果我們運氣夠好,或許靠我們的科技代工產業,還可以免強撐得住這個社會維持運作,我們還可以像越南、泰國、雖然大量出口勞工,但我們還有個社會文化,還有尊嚴,還有一個國家。但,如果我們運氣稍微差了一點,被我們北方的兩個國家,海峽西邊的規模,以及南方半島上的價格給打敗,那我們的產業就全部玩完了。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的服務業,我們自豪的服務業,也會走到盡頭。當我們的消費者負擔不起額外的服務時,我們的服務業就得下台鞠躬了。人才、人力大量的出走是必然的;到這時候已經不需要靠外力或工資的吸引了,而是為了生存,必須、不得不出走。因為一個失去產業的國家,人才毫無用武之地的。

到哪時候,我們引以為傲的文化、文創產業,以及所有的優勢,都將被吞滅。所有的小確幸、微革命、和你所愛的特色小店、咖啡廳、書店也都將成為陪葬品。再也沒有人會抱怨醜陋的公共建設,沒有美感的官員跟缺乏品味的文化創意政策。因為美、文化、品味,最終會在我們這個社會消失殆盡。

到那時候,如果說還有什麼希望的話,唯一還可期待的救星,就是對岸的人民共和國了。到這樣的時候,兩岸必然統一,兩岸必須統一。我們必須要依賴人民共和國的救濟,我們必須要仰望中南海的發展政策,我們只能期待,偉大的共和國,仍然不放棄寶島台灣,願意頃力重新打造台灣特區。

因為若不是如此,我們會徹底的邊緣化、鄉村化。我們再也不會抗議美麗灣、核四或是華光社區,因為當人們飢餓的時候,環保是沒有意義的。我們這塊貧瘠的土地,從來就沒有足夠的能力,供應足夠的糧食,餵養我們所有的人民。所以,到那時候,我們必然面對更恐怖的開發,更多將我們的土地,賤賣給那些出價最高,汙染最甚的企業。我們的未來,甚至不會是菲律賓,不會是索馬利亞,而是300年前,在太平洋彼端,一萬四千公里外的復活節島:一個資源耗盡、社會結構瓦解、文明分崩離析的孤單島嶼。

警鐘已經敲的又急又響了,接下來,就是喪鐘了。如果,你今天不站起來,為這塊土地的勞工爭取更高的工資。如果,我們沒法一步一步的,在接下來兩三年內,讓工資的成長,至少追上過去十年物價成長速度的一半。那麼,這就是未來,這就是你的孩子被迫生長的地方,這就是我們的明天。

臺獨對工人有利嗎?工運的主旋律應該是加薪鬥爭,所謂「反服貿」祇是模糊焦點。

台灣自由貿易調查局(T.F.T.I)421經濟部調查採訪行動宣言
台灣自由貿易調查局 2014/04/13

各位,我們是台灣自由貿易調查局(T.F.T.I)。
一、自由貿易更須提防
過去的三個多禮拜,太陽花學運如火如荼地在各地延燒,直將問題矛頭對準「中國」、「國民黨」、「服貿」,我們認為,這個矛盾的發生並非如此,甚至整個學運在目標與路線上亦是有問題的,原因是因為在這場運動中,很多人是「反服貿,但不反自由貿易」,並且不願去檢討、反省過去的自由貿易所帶來之種種問題,反而固鎖於「兩岸問題」上,這使得我們無法跟隨這場運動一同展開,我們也無法加入、聲援這場運動,因為這與我們的總體目標是互相違背、存在差異的。而我們台灣自由貿易調查局的總體目標,即是將矛頭對準「資產階級」、「自由貿易」,更明確的說,我們希望將矛頭正式的向左轉,對準「資本主義」。
為什麼我們認為這次服貿議題的矛頭不能只固鎖於「兩岸」?因為倘若將服貿議題上升到整個自由貿易問題,並且制定與各國之間簽屬自由貿易的民主程序法,不只是直接將矛盾脫離統獨的框架中,更是承認台灣與中國為國與國關係,並非兩岸關係。再者,中國的威脅絕對是遠遠不及接下來的自由貿易問題,最近,台美自由貿易協定與TPP即將開始談判,自經區也開始推動,但是在整場太陽花學運幾乎沒有被提及,我們認為這是一個警訊,亦是一個危險的問題。我們知道,自由貿易衝擊了農業、環境、勞工、動物…等等,可是在這次的學運裡,大家對於中國的恐懼似乎更勝於這些問題,但我們認為,台美自由貿易協定與TPP,甚至全部的自由貿易才是更需要恐懼的。
二、自由貿易神話的真相(一)─薪資不漲、貧富擴大
過去,無論哪一黨所執政的政府,皆不停灌輸著「只有自由貿易,走向世界,才不會被邊緣化,經濟才會進步」,可是根據我們的調查以及各項資訊顯示,台灣自從1995年簽署GATT後,台灣的實質薪資開始下滑、停滯在22K,「薪資不漲、物價狂漲」的現象開始越發嚴重,貧富差距也逐間擴大,隨著簽署的FTA數量越來越多,物價也跟著一起正向成長、越來越高。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2008年7月的一份報告(作者為Florence Jaumotte、Subir Lall、Chris Papageorgiou)指出,1981-2003年期間美國等全球20個已開發國家的收入失衡現象惡化主要是受貿易、金融全球化的影響;全球化的衝擊甚至大於科技進步。而國際經濟研究所(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前身)資深研究員William Cline 曾於1997年發表報告指出,美國薪資失衡有39%可以歸咎於國際貿易,因為自由貿易即是允許資本自由出走,去尋找更便宜的勞動成本,以降低人力和勞動條件去取得最大利潤。這些問題都歷歷在目,若台灣繼續簽署自由貿易協定,這樣的情況是否會變得無法收拾?
三、自由貿易神話的真相(二)─糧食安全
再者,台灣的糧食安全也因為投入這個所謂的「世界市場」而更加的艱困,台灣現在的糧食自給率僅30%;從1997年為因應加入WTO後開放進口農產品,便開始推動休耕補助,直到現在,台灣的光是稻田休耕面積(約20幾萬公頃)就佔了台灣總耕種面積約四分之一,並且從1997年開始到2010年光是用於休耕補助就耗費國庫約1,027.77億元,領取此補助金的地主約16萬人,但其中有58%非農民且無農保;我們台灣每年的稻米進口配額為14萬4720公噸,這些訊息再再透露出自由貿易對於農業的衝擊,倘若繼續簽署自由貿易,繼續將稻米進口配額持續放寬,「台灣人吃台灣米」的時代將真正地走入歷史課本,永遠只存在在從前的記憶裡。而糧食安全問題更不能忽視的是,這個問題將直接影響到國家安全,若世界開始走入飢荒,並且發生戰爭、動亂、傳染病…等等災難,在台灣糧食自給率僅30%、若繼續簽署自由貿易將會更加下滑的狀態下,台灣是否能撐過這恐怖且艱困的時代?還是將以「糧食不足」的姿態走入棺材?
四、自由貿易必然黑箱
在我們的調查過程中,除了發現了台灣對TPP的條款內容完全無法修改,並且有所謂保密協議之問題,使得談判過程完全無法公開,過去台灣所簽署的自由貿易亦是如此,談判、簽署的過程完全不透明,簽署完成也僅以小篇幅報導「公告」,甚至在經濟部的網站裡,關於自由貿易的「FTA專區」竟然沒有出現在顯眼醒目處,反而將這個專區安插在一個很少人會注意到的項目網頁裡,這些問題已經再再顯示自由貿易必然黑箱。而自由貿易必然黑箱的原因在於,如果讓自由貿易完全的透明化,並透過民主程序,讓公民社會完全了解所有協議內容與談判過程,所有的自由貿易將必然全部都會被退回而無法簽署,資產階級的利益將會斷送於此,因此自由貿易必然黑箱。
五、公然違憲的自由貿易
台灣簽署了這些自由貿易協定,導致更多私人企業名正言順的入侵台灣,將使台灣淪為被各國挾以「自由」名義行「強暴」之實的剝削、利用。紐西蘭梅西大學政治人類學副教授Jeff Sluker指出,99%的自由貿易利益都被1%的大企業給拿走,全球多數人都是自貿的受害者。但根據憲法第十三章基本國策第三節國民經濟第142條:「國民經濟應以民生主義為基本原則,實施平均地權,節制資本,以謀國計民生之均足。」以此條文來看,政府應當節制私人資本,並且以國民的民生所用為第一優先,因為倘若我們的水、電…等等民生必需品交由私人企業經營,極有可能發生壟斷、競爭,甚至因此無法讓公民社會介入監督。但前述之種種問題,已經顯示這個國家已經不再以國民的民生為第一優先,若繼續簽署TPP或是其他的自由貿易協定,絕對是公然違憲。
六、TPP是個「利潤至上、責任全無」的大黑箱
在TPP裡,有一項「投資人與地主國貿易爭端解決機制(ISDS條款)」,那什麼是「投資人與地主國貿易爭端解決機制」呢?就是當投資人認為地主國以關稅障礙或非關稅障礙,導致其無法順利於該地主國進行投資,造成商業利益的損害,投資人可以向同為TPP簽署國的第三國要求法律訴訟。倘若敗訴,地主國須賠償,或是針對該投資項目進行修法。倘若選擇賠償,國內相關投資企業將會要求政府以此判例,進行同樣的賠償;倘若選擇修法,則地主國本身的「治權」將蕩然無存,因為就必須看投資人的臉色進行修法,否則將會面臨一而再再而三的濫訴,國家主權完全無法伸張,國家所有相關部門與資源必然因訴訟而巨量內耗,對於國家安全與社會經濟發展絕對無益處,甚至將會退步、消亡。其他國家也屢次警告各國千萬別碰TPP,因為TPP是個比服貿更為巨大的黑箱,馬來西亞國際貿易與工業部長Mustapa Mohamed在2014年1月接受彭博社專訪時透露,TPP是一項活的協議、可以接納新的會員,但新進者必須在加入時「無條件全盤接受」當時所有已經達成的協議,而這個協議僅只能與第一波簽署國家進行談判,但民間社會無從得知其內容。這不是黑箱,那什麼才是黑箱?
基於上述這些理由,所以我們認為這次的服貿議題不能再繼續固守於「兩岸」,應該要立刻馬上轉向,對準接下來即將面臨的TPP與台美貿易協定。我們調查局的路線與做法,即是要透過長年、大規模的全台社會調查去了解自由貿易對各產業與層面的衝擊,並且做出調查報告、提出修正政策。而我們調查局將針對的自由貿易協定,從1995年GATT開始一直到現在的服貿、貨貿、自經區,以及未來的TPP、FTAAP、台歐盟貿易協定…等每一項自由貿易協定皆為調查範圍。而我們將在4月21號前往經濟部「採訪」,要求經濟部提供關於台灣所有自由貿易的評估報告、衝擊報告,將相關資訊完全透明化,並且立刻停止相關談判。行動結束後,我們亦將開始於全台召開各大說明會與調查員招募,屆時將誠摯邀請各大政黨、公民團體、NGO、專家學者一同與會,讓整個社會一起對我們台灣的經濟與發展做到認識、監督、介入的功能。

「通過反服貿走向反全球化」是破產的口號。

歷史的發展已經證明「通過反服貿走向反全球化」是一個錯誤的提法,真正發生過與正在繼續進行的歷史事實是「反服貿」已經變成「以反服貿掩護台獨、只反服貿而不反自由貿易」的臺獨法西斯極右翼運動,和「反自由貿易、反全球化、反資反帝」的左翼訴求完全背離。

「反自由貿易黑箱」在當前的反動氛圍中,也易被「只反與大陸的自由貿易,而不反其他自由貿易」的反共反華黑潮淹沒,形成反華大合唱中微弱的走音。

吱障把兩岸協定本質當成統獨,根本智障。這樣講,買中國製的東西都叫統嗎?拜託,不要耍白痴。
當初太陽花不是標榜「反黑箱、不是反服貿」?現在是???現在人家柯文哲表態不反服貿,也要被批鬥?哈哈哈哈哈,你們要不要統一一下口徑?
服貿協定是經濟協定還是統獨協定,吱障搞不懂。吱障大概也認為,跟中國買東西也是跟統一有關的行為吧?

反對台獨 保衛社會主義運動
Ozaki Taka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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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主義者應如何應對這場運動的一些想法】


目前,多數參與台北街頭運動的青年學生,無論主觀動機如何,都提出了台灣資本主義造成的一些社會問題,作爲參加的理由。衆所周知,服貿協議除了被“創造性演繹”為大陸人大規模移民台灣的屠城木馬之外,還被說成是將會進一步惡化台灣勞工、特別是年輕人生計的東西。


因爲美蔣政權對左派的長年撲殺,進而有所謂民主化之後繼續存在的反共反華社會共識(也可以說,沒有這種共識,就不會有“民主化”),所有號稱左翼的政治團體的影響力,都非常微弱。因此,本土民粹是台灣政壇的統識。“中國”,成爲了這些青年的真正的或想象的苦況的根源,而拒絕或限制兩岸經貿乃至政治交流、甚至台獨,則成爲了唯一的“出路”。


馬克思主義者不能贊同這一種運動、也絕對不能給與運動的組織者及其綱領路綫任何政治上的支持。然而,馬克思主義者有需要介入這種運動,在批駁組織者的台獨意識形態之餘、還特別要批判附和這個運動的那些號稱左翼的意識形態,讓那些確實在思考資本主義問題的、甚至主觀上反對資本主義的人們,可以認識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和綱領。

介入的理由,並不是相信在這場運動的時空之内,竟然可以大撈一筆的機會主義,而是馬克思主義者必須就重大的社會問題和事件發表自己的觀點和綱領,指明工人階級爭取社會主義的方向——這是必須履行的政治義務之外,同時也是馬克思主義者鍛煉鬥爭戰術的必由之路。


針對目前情勢,工人階級左派應該努力説明,資本主義的問題,只能通過促進工人階級的政治覺悟和自我組織,通過階級鬥爭和社會革命去尋求解決。同時,要説明資產階級國家機器同勞動人民的對立的性質,努力破除以“反全球化”、“反自由貿易”等標語為藉口的本土保護主義的影響力。本土保護主義不但完全不能改變台灣在世界分工和世界市場的角色,在實際上還是同台獨和選舉民粹完全相容的東西。


總言之,工人階級要建立自己的獨立產業和政治組織,在職場和社會上挑戰資產階級的霸權,才有可能改變階級力量對比,進而奪取政權、走上爭取世界社會主義的道路。“拆政府”的一類説法儘管貌似激進(也是很“台”的激進,因爲這種説法是完全沒有内涵的——例如,就算真的“拆了”政府,要用什麽代替?“無政府主義”?),但在工人階級缺乏獨立組織和政治力量的情況下,實際上只能造就“換政府”的資產階級“政黨輪替”民粹運動。其它要求政府做這做那“保護人民”的説法,説到底只能進一步強化民粹、延遲階級獨立的到來。


如上所述,要真正改變工人階級的處境,是沒有任何捷徑的。那些宣稱可以通過右派極右派領導的、以反共反華為主調的街頭運動,去實踐“直接民主”甚至沒有政府和階級的社會的説法,純屬尾巴主義、機會主義的胡説八道。任何願意正視現實的人都可以看到,現在的這場運動,從領導、訴求、策略和包裝,完全是帝國主義顔色革命的一種。馬克思主義者的任務是反對這種東西、褪下其進步的僞裝、削弱附和這種運動的“左翼”的影響力、努力促進勞動人民的政治覺悟,這樣才是對工人階級負責任的做法。


另外,反對台獨,被包括“左翼”在内的右派,說成是宣揚“中國國族主義”的東西。對此,我認爲除了已經有的、説明台獨思潮來源和性質的政治和歷史批判之外,還應該著重指出:公開的“右派”台獨,毫無疑義的是帝國主義的附庸,不可能有任何的進步性;至於宣稱要建立社會主義國家的那種“左派”台獨,則應當指出,出於台灣實際上所處的政治、地理和分工位置,台灣工人階級的社會主義革命,根本就不可能脫離大陸工人階級的強力支持而長期存在(也可以說,很難想象在美國的宰制之下、目前台灣的資產階級體制及其民意基礎,可以在大陸工人階級不大舉登上政治舞台的情況下自行瓦解)。

在這個台灣資產階級,和港澳資產階級一樣,實際上已經成爲中國資產階級的一個組成部分的時代,除非帝國主義再次動武切斷兩岸的聯繫,脫離大陸的單獨一島的發展,基本上是沒有可能的。當然,大陸現行體制有各種嚴重的問題,亟待工人階級的批判和改造,但這並不是台灣島上的自稱左翼自欺欺人的宣稱,在台獨思想的基礎之上、竟然可以推翻資產階級和帝國主義的藉口。換言之,從促進無產階級革命和保衛世界社會主義運動的利益的角度來説,反對台獨,也是理所當然的。

民主的想像與匱乏:大衛‧格雷伯《為什麼上街頭?》導讀
2014/07/09 苦勞網 孫窮理

【作者按】美國人類學家、無政府主義行動者大衛‧格雷伯(David Graeber)論述2011年美國「佔領華爾街運動」中思想與行動方法的作品《The democracy project:a history,a crisis,a movement》中文版(譯名:《為什麼上街頭?新公民運動的歷史、危機和進程》),7月已由商周出版社出版。本文為受商周所邀為本書撰寫的「導讀」,於本書出版之際同步刊登於苦勞網。

這是一本書,討論何謂「民主」的書。

格雷伯認為,「民主」不但不是美國立國的精神;相反地,把可怕的民主給壓制掉,避免富人、銀行家的財產給多數人充公、分配掉,才是建立共和制度的初衷。透過選舉,人民把政治權力交給少數的菁英,一個包裝成「企業遊說」的賄賂體系構成「1%」的合法統治。而賄賂是這個制度的本質;體制內改革的可能,是不存在的。

不用還的債,和不能不還的債

這讓人想起1961年,美國總統艾森豪有名的告別演說中,提出「軍工複合(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的概念:私有的軍火工業資本,與科技、學術機構結合,透過遊說、獻金、旋轉門…等方式,在選舉體制下,掌握美國的國家機器,以軍事行動,維持其產業的運作。

這些軍事行動,又進一步把這「1%」的寡頭勢力伸向全世界的範圍;格雷伯提到:「美國的軍事支出,比地球上所有其他國家的總和還要多」,在海外的七百三十七個軍事基地,至少維持了兩百五十萬軍力。2011年,格雷伯在《債的歷史:從文明的初始到全球負債時代》一書中談到,美國的國債與軍事支出成長的曲線完全疊合,借錢都是用來擴張軍事,以維持在全球的霸權地位。

至今(2013的統計),美國的國債已經超過17兆美元,其中7成以上在美國境外;加上世界各國以美元作為貨幣發行的準備,為了維持自己本身經濟的穩定性,各國只能幫美元「護盤」,不會拿美債跟美國要求兌換,也不會拿美元換黃金。於是美國便肆無忌憚地借錢擴張軍事,回過頭來維持它在全球的宰制地位。

而相較於美國政府這些不用還的債;美國人面對的是「不能不還的債」,這與「資本主義金融化」有關:政府和金融機構串通讓人深陷於債務堆裡,學生貸款使未來的工資一大部分落入銀行口袋。地方財政問題也助長了「金融壓榨」的系統:
「…華爾街金融顧問與地方政治人物的勾結,則逼得市政機關陷入破產或瀕臨破產。於是當地警察奉命大舉對屋主加強執行草坪、垃圾和修繕等法規,如此一來,罰金源源不斷的產生,就可增加市府用來償還銀行債務的收入。在每個案例中,一部分的收益透過遊說人士和政治行動委員會(PACs)回饋給政治人物。由於地方政府的每個職務幾乎都變成金融壓榨(financial extraction)的機制…」

這個由賄賂、剝削、利益輸送構成,對抗民主的體制,當然極其脆弱,所以,就像它對外以軍事力量維持霸權那樣,在國內也建立強大的壓制系統,那就是警察、司法以及各種的監視系統。

鎮壓民主的國家機器

格雷伯特別提到了九一一事件之後,美國政府假「反恐」之名,對於社會運動的壓制;2009年,紐約市警局出動「四組反恐小隊,其中包括配備了各種科幻小說式的新奇武器、從直昇機垂降而下的突擊隊員」,只為了對付一群手無寸鐵的學生。

在佔領華爾街運動中,警方對女性施以公然的性攻擊;據說,這麼做的靈感來自埃及,目的是「使女性社運人士遭受的心理創傷最大化,同時意圖激怒男性社運人士為了捍衛她們而訴諸暴力」。當警方企圖對佔領運動主場祖科提公園(Zuccotti Park)清場時,可以集會,但是不能帶帳篷。只要有人拿個睡袋躺下,就會立即被捕。而無論示威者如何抗議,主流媒體充耳不聞。

警察是這樣子的:
「…行動的目的就是要造成恐慌與混亂,他們會對群眾發動大型且猛烈的攻擊,只因為當中一兩個人做了違法的事情,而這些違法事例其實無足輕重,就像是違反停車法規一樣;而就其定義而言,大規模的掃蕩行動,意味著連無辜的路人也會被逮捕,以及在公共場所使用催淚瓦斯或其他化學武器…」

這種狀況,套句美國政府常常喜歡掛在嘴邊的話:這個國家「人權問題,值得高度關注」。沒錯,對格雷伯來說,就是為了壓制民主、避免「99%」的人對「1%」的人進行財產重分配而設計的。

格雷伯用上了他的專長人類學的方法,考察了整個被和「民主」掛勾在一起的「西方文明」根本是假造出來的意識形態;而在更多被「西方文明」認為是「原始、不文明」的部落,像是原住民、海盜、古代的社會,反而有更多的制度是更接近民主的理想的。

而這就涉及格雷伯對於無政府主義的組織與行動的信念。格雷伯提出了「垂直派」與「水平派」組織的對比,「垂直派」指傳統有明確的層級、領導人的組織與行動模式,而「水平派」則是每一個群眾平等地以「直接民主」的方式參與的組織、強調「共識決」。

集體的想像力:無政府主義方法

經過「黑旗(無政府)與紅旗(傳統左派)並舉」的1960年代晚期,1970年代,美國基進女性主義思想家與行動者Jo Freeman曾提出《無架構的暴政》(參閱陳信行的翻譯)概念,從實踐的過程發現:共識決容易出現由於缺乏組織制度的規約,在媒體的需求下產生「明星化」的結果,這些明星變成非正式的發言人與決策者。

結果是水平派的「無架構」,比起垂直派的「架構」更糟,也沒有團體的規約可以約制自然產生的明星,本來追求的「直接民主」、「共識」這些東西被摧殘得更慘。

不過,畢竟1970年代已經過去了40年,無政府主義的方法論向前面走了不少。格雷伯在這本書裡面,用了很大的篇幅,仔細地處理了「共識程序」的實踐,使得這本書的後半本幾乎變成了類似「(無政府主義)組織方法ABC」。

格雷伯對於決定我們應該擁有什麼樣的經濟體制的興趣,少於對做出這類決定的工具的興趣,因此才這麼仔細地處理了「共識程序」的操作方法。這也是對於Freeman「無架構的暴政」在實踐上的一種回應。

而根本拒絕接受在現有的法律和制度下解決問題,也是格雷伯的重要原則。他區別了「直接行動」與「公民不服從」的差異:
「公民不服從通常不會質疑整個法律現狀,因為它針對的是某項法律或政策;事實上,它往往會很明確地打算在既存的法律體制中進行。這是為何採取公民不服從的人們往往樂於被逮捕:這使得他們可以在合法的平台或輿論的法庭中挑戰法律或政策。」

格雷伯舉了砸毀肯德基行動的例子。印度甘地主義分子質疑各地砸毀肯德基、麥當勞、星巴克的行動,不是因為這樣做不對(事實上,砸毀行動本身就是甘地主義者帶頭做的),而是他們認為無政府主義者砸了店之後沒有等在那裏給警察抓,因為這樣才有進入體制裏面申辯、表達訴求的機會,那如果你砸了店然後就跑掉了,他們不知道這樣要幹嘛。

對啊,要幹嘛?格雷伯解釋,占領華爾街的原初概念,就是「拒絕承認任何既存政治秩序的正當性」,沒有政治主張,會得到群眾支持嗎?他如此辯論著:
「唯有在明白表示堅決不肯走傳統路線、拒絕與潛在腐敗的現有政治體制交涉、並且呼籲徹底改造美國的民主,這場占領運動才立刻開始在全國遍地開花。顯然,這場運動的成功並沒有受到無政府主義元素的妨礙,反而是因為它才成功的。」

並以一種「集體的想像力」為這本書作結:
「當許許多多的人們同時開始掙脫那些強加在我們集體想像力的鐐銬時,那一刻,即便是最深刻灌輸在我們腦海中的那些關於什麼在政治上是可能的、什麼是不可能的預設,過去也曾在一夜之間粉碎脫落。」

捍衛民主,誰的民主?

寫到這邊,我想該拉回台灣,去審視一下可能很多人都會想到的發生在今年(2014)3、4月間「佔領立法院議場」的「反服貿」運動。

當然,兩場運動有一些相同的背景:個人可以掌握的網路傳播發達,參與者非傳統的組織群眾,還有「1%」決定「99%」、在全球資本主義發展下日益分配不均的環境。但是除了這些客觀的條件之外,我們的運動者創造出的這一場運動,實在跟格雷伯口中的「佔領華爾街」運動,實在太不像了。

在這一波「向西(中國)怒吼」的反服貿運動中,對於美國這一個全球帝國主義的霸權,幾乎毫無意識。

有人將2010年代發生在全球各地的抗議事件湊起來,用一個「全球正義行動」的標題來概括。假設真的有這樣一個全球運動的脈絡,那麼它發生在美國的華爾街,與發生在世界任何的地方,絕對有不同的意義;就如同格雷伯所指出的,包括美國人在內的全球人民共同的敵人,是美國,這個政商一體、以賄賂作為其本質的體制,對內打壓民主,對外以軍事、政治、經濟的力量為金融霸權服務。

美國帝國主義,是許多全球性問題的根源。

反服貿運動的主調,是一場因自由貿易協議引發的反中運動。在這個主調之外,如果這場運動也關心自由貿易問題的話,是不可能不將一直主導台灣自由化發展的美國帝國主義思考進去的;特別是今天,它正面臨區域中的競爭者,並以TPP這個「超WTO」規範的協議,要將台灣推向更加自由化、服膺於「1%」秩序的處境裡。

我們的運動,好像也還有另一個主軸,就是「民主」。但是,相較於格雷伯對於美國制度的根本批判,反服貿的論述,是護衛現有制度的,擔心台灣的「民主」遭到中國(及其代理的馬英九政權)破壞。然而,正是在這個制度下,產生了「1%」的寡占、獨裁,制度本身有沒有問題呢?進一步追問:運動所要捍衛的「民主」有沒有問題呢?會不會(像美國一樣)只是個騙人的幌子呢?

只要對照一下格雷伯對「民主」這一個他的核心關懷所下的功夫,就會發現:台灣的反服貿運動,多麼缺乏格雷伯所強調的對民主的想像。

無架構暴政

美國這個被格雷伯徹底否定的體制,就好像在台灣許多人愛掛在嘴邊的「中國因素」那樣,在內部進行鎮壓,對外則是侵略與擴張。不過,美國不一樣的地方,是「民主」的謊言;對格雷伯來說,為了打擊民主而存在的美國體制,在逐漸消滅了他的敵人之後,竟然鳩佔鵲巢地宣稱它本身就是民主。

這種對於「民主」、尤其是「美式民主」缺乏問題意識,甚至有意無意地為其服務,我們的運動者甚至還到為跨國資本打造的「貿易授權(Trade promotion authority,TPA)」制度當中去找「兩岸協議監督」機制的答案。這與佔領華爾街運動的核心關懷,當然是背道而馳的。

缺乏民主想像的後果,也呈現在運動的組織與決策過程。格雷伯提出「勞工掌握(worker's contrl)」與「直接民主」兩大原則;其中「勞工掌握」指的是「任何積極參與某項行動計畫的人們,在該計畫應如何付諸實踐上,都該擁有平等的發言權」,而其建基於「均衡的工作綜合體」(balanced job complexes):「每個人都必須擔當一定程度的生理、心理與行政勞動」這樣的基礎之上。

在占領議場行動最後,我們只要看一看勞役與決策權不均的「二樓奴工」所發表的〈退場聲明〉,就可以知道這場運動與佔領華爾街運動所揭示的理想的距離有多麼遙遠。

而當格雷伯心心念念以「無架構的暴政」為念、展開「共識程序」的實踐之時,我們的運動者則完完全全掉入Freeman所說的「無架構暴政」之中,在媒體的簇擁下,聚光於學運明星的光彩,不可自拔。

最後,相較於佔領華爾街拒絕體制內改革的態度,我們的運動對於體制順服的程度超出想像:整個佔領行動的過程,出現與警方「共治」佔領現場的現象;而最後的訴求,落在「制定《兩岸協議監督條例》」訴求上,最終回到國會裡(1%的)兩黨政治邏輯(參閱孫窮理〈法制化、佔領行動與民主的悖論〉)。

運動,或者反動?

在這本書的一開頭,格雷伯曾梳理了「全球正義運動」的脈絡,這一場起於1994年,墨西哥查巴達民族解放軍(Zapatista Army of National Liberation, EZLN)行動,至1999年西雅圖反WTO示威帶入美國,隨著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而發展出「反樽節(減支)」運動。

而2011年初,從突尼西亞人民對高失業、貧困現象的憤怒發動「茉莉花革命」,接著,一連串的「花系列」、「顏色革命」在全球爆發。這些各有其脈絡與性質的運動,其實已經難以歸結到「同一個浪潮(有一些甚至根本是美國政府趁機鼓動的)」底下。

從格雷伯所揭示出全球正義運動脈絡下的占領華爾街運動看,我們的運動,無論就形式或內容,竟處處站在它的對立面上。當然,如果要斷言反服貿,是佔領華爾街或者全球正義運動的「反動」或「反挫」,那也未免過分。畢竟,本書所關懷的許多事情,似乎從來不曾進入過這些行動者的腦袋裡。

而這也正是這本書的價值所在。資本主義由全球化發展到區域經濟體,扯碎了工人階級的連帶,也造成全球性的分配不均現象。對於像格雷伯這樣的行動者而言,已經難以使用在全球資本競租環境下被扯得支離破碎的「工人階級」來描述行動的主體,而採取了「99%」對「1%」這個模糊的概念。

不過,一場全球的行動畢竟是展開了;而對於不管多麼年輕的世代,台灣社會仍沉溺與冷戰話語中,追逐著虛假而空泛的「民主」軀竅、淪入不自知的反動輪迴,而自以為跟上了進步的潮流;對於促成趕上這一個早已跨越國境的對話與行動,格雷伯的諄諄之言應當是重要的開始。

針對「島國前進 Taiwan March」518記者會之聲明:絕不苟同
2014/05/20 台灣自由貿易調查局

幾天前(5/18),由林飛帆、陳為廷、黃國昌等人所組成之「島國前進」受訪時提出三點問題:第一、憲政的改革民主,落實直接民主參政的可能;第二、兩岸協商不應該由少數政商集團決定,人民應該能夠參與;第三、我們不能再讓政府用市場放任主義、用一個自由經濟的神話,繼續蒙騙社會大眾,我們的確應該簽訂自由貿易,可是我們可以要求政府提出政策,以及更多的社會評估跟措施。台灣自由貿易調查局在此聲明:「絕不苟同第三點關於自由貿易之部分。」
台灣自從加入GATT、WTO後,台灣的農業、勞工、環境、能源、動保…等等方向與產業,皆受到自由貿易之影響而產生程度不一之衝擊,而在政府與財團主導下的經濟政策,台灣日益受到自由貿易無差別、無限制的破壞。「因為引進大量的移工、為了追求最大利潤、最小成本而造就的低薪就業環境」、「鼓勵休耕並補助外銷作物所導致的30%糧食自給率」、「無限制的濫伐、開發、徵收土地」…等等,這些論述不盡、罄竹難書之罪名,就是台灣當下的現實、矛盾、問題,也是自由貿易所帶來的必然結果。
再者,當初318太陽花學運風起雲湧的主訴就是「打破黑箱」。但台灣自由貿易調查局已經再三反覆論述與驗證,「自由貿易必然黑箱」,原因很簡單:倘若自由貿易能夠公開講明其條文內容與談判過程,受影響之利害關係人必然反彈與反對,這個結果將導致政商集團之利益損害。所以自由貿易必然黑箱,「我們的確應該簽訂自由貿易」更是謬解與謬誤。但現在,「我們的確應該簽訂自由貿易」這條萬惡的發展之路竟然無人反省、深究,反而更加鞏固這些問題的原因、過程與結果?台灣自由貿易調查局重申立場與申明:「絕不苟同此番言論。」
我們的確可以要求政府提出政策,以及更多的社會評估跟措施。但我們認為,台灣人民更應該自己提出自己所認為最好的經濟戰略與政策。很多人或許會說:「可是我不懂經濟、不懂產業、更不懂如何制定政策,這叫我們怎麼自己提出政策?」所以,這也正是台灣自由貿易調查局成立之宗旨與目的,就是希望大家對於自己最熟悉的環境進行「社會調查」,去認識這個你無法從地理、公民、自然、歷史課本裡所獲知的「台灣現狀」,當起自己的調查員、社會的調查員,深切認識這一切的根源與矛盾,我們才能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經濟民主之路」、一條真正民主的康莊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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