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會住宅之前 想我的鄰居水家人

2010/12/13

責任主編:張心華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我家從前住在台北市石牌軟橋下一個小村子,五層樓的公寓,住了快三十年,左鄰右舍包括巷口賣豆漿的開雜貨店的還有水溝旁理髮店……大家都非常熟悉。當時對門鄰居和我們一樣是五口之家,當我們家小孩一個個考上明星學校時,對門鄰居的小孩開始吸毒、打架,出入黑幫與精神治療診所……。在那個年代,到處都有頂樓違法加蓋,我們兩家也不例外。對門水家通往頂樓的樓梯在我們兩家的中間,那是原本就有的鐵樓梯,我們家則在室內做樓梯通往加蓋的頂樓。還記得那時常常在半夜聽到「咚…咚…咚…」的上樓腳步聲,而水家一家人大吵大鬧摔東西的聲音對我們來說也是家常便飯。整棟樓的居民對他們家是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待,只有我們家例外。

雖然小孩子之間沒什麼來往,但母親常與對門的水媽聊天,兩個媽媽為了家計都曾幫人家帶過小孩,忙碌時會彼此支援,我們(我和手足)也幫水媽陪過她帶的小孩,後來水媽到餐廳打工,偶爾還會帶些好菜來送給母親。記得有一次,對門又傳來大吵聲,那是水爸過世前最後一次,也是我們印象中最激烈的一次爭吵,水老大和水爸在家裡大吼大叫,水媽勸架的聲音已經變成一種無助的哀嚎,不知道是水姊還是誰在頂樓和這層樓之間來來去去,老是聽到中間鐵樓梯「咚咚咚咚…」的腳步聲,而水老二已經放了瓦斯,大聲揚言要點火引爆,讓一家人同歸於盡……我已經忘了是不是我們打電話報的警,只記得全家人都上了頂樓,爸媽在頂樓陽台,還關切著水家一家大小,還抱著勸和的一絲希望,我們則待在頂樓屋內,隨時準備萬一爆炸或消防車到了,要跳樓逃生。事後,我們才知道,除了我們家以外,整棟樓的居民都老早就奔逃到一樓去了。警察和消防車很快趕到,瓦斯沒有引爆,水爸後來在別處(不在家裡)腦溢血死了。

五年前,我們的小村子因應政府計畫改建,村民搬到錫口(松山區),在搬家的過程中,有些老人家莫名其妙的突然死了,住進新家以後,因為不習慣車聲,我失眠了五個月。搬家時有些村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抽籤,還有好事者來問母親:會不會擔心抽到跟水家在一起?母親說她一點也不擔心。水家跟著大家一起搬過來,在左鄰右舍的壓力下,水媽終於把水老大送進精神療養院,水老二戒毒後身材走樣,但總算改邪歸正找了份正當的工作,水姊則不時在新社區開心的騎腳踏車享受這裡的新生活。我經常會在聊天廣場遇到水媽,新社區就像一個夠大的水缸,或是海洋,而她的笑容像是如魚得水。

今年九月,跟潘翰聲聊天,提到年底的選舉,也聊起自強里社區。翰聲說自強里人口密度太高,為了健康環保與生活品質,建議三民健康路口被綠色鐵皮圍起來、長年閒置的空間,應該規劃為公園,這個訴求正好與自強里里長候選人沈宜宜在延壽國宅與居民聊天時得知的當地居民訴求不謀而合。她在九月十七登記參選時將「爭取於三民健康路口閒置空地設立公園」列入政見,並刊登於選舉公報。十月,她向國民黨資深黨員請益時,對方表示這個訴求「絕對不可能達成」,因為該地是捷運站預定地。十一月初,內政部公布五處社會住宅預定地,這塊地赫然出現在名單中。接著就有了後來各式各樣的記者會,以及蜂湧而至的市議員候選人……。

自強里有三大社區,歷史最悠久的延壽國宅,就在社會住宅預定地旁,反對抗議的聲音也最激烈,然後是健康路旁的健康新城,這兩天有幾棟樓也掛上抗議白布條,戶數最多、樓層最高、最晚進住的健安新城居民則相對沒有太激烈的抗爭。我對母親解釋「社會住宅」(絕大多數居民需要解釋才懂),問她對此事有什麼看法,她說她很贊成,「讓可憐人有地方住,有什麼不好?」一個多月以來,我先是感覺錯愕(十一月初),然後看到「設立公園」的訴求從原本沒有太多人在意的狀況,變成反對者的共同訴求,想借機使力又總有疑慮,在跟鄰居聊天時,我可以理解一般反對者的擔憂心情(就像理解他們害怕跟水家一家人做鄰居的心情),卻不能理解某些人對社會住宅居民貼標籤的偏見與歧視。明天(12/12)下午兩點,郝龍斌將在西松高中二樓召開社會住宅座談會,無論這件事未來發展如何,我都希望平靜和氣的生活,能夠早日回到社區。

相關報導: 苦勞報導:社會住宅蓋、不蓋? 郝:未達共識 絕不動工 苦勞評論:社會住宅的遺憾 公共論壇:六年荒地的未來想像 新聞你來搞:社會住宅不要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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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水家人只有一家的時候, 大家還能扶持. 如果集中很多家的時候...

樓上怕什麼?我住在馬英九家附近的中產階級公寓社區,幾乎戶戶有汽車,可是左鄰右舍吵架打架深夜喧鬧等等一樣也不少。少給我來那套窮社區治安差的假命題。

對按樓上讚!

我也不想跟一堆馬家人住......

泛民進黨票倉的安平里反對社會住宅建在此地的原因,恐怕也跟房價脫不了關係。緊鄰社會住宅寶清段預定地,健康路上的新美館,初建時喊價每坪八十萬,現市價已經漲到每坪一百萬了。12/12西松高中社會住宅座談會上,安平里里長洪溫滿也發言說要公園綠地,不要社會住宅,並且獲得在場民眾不分黨派、支持的掌聲。雖然人口密度飽和,但是最近五年間,當地居民(無論是國民黨票倉的自強里,或是民進黨票倉的安平里)對公園的渴求一直都沒有到達社會運動的層次,呼聲非常微弱,直到最近為了社會住宅的事才熱起來。看來,對環保的忽視,對弱勢族群的偏見與歧視,或者是對公園綠地和生活品質的渴求,都是不分黨派的。

族群仇恨已經被操弄幾十年了,省省吧!

每坪一百萬,可以跟扁家人住囉,可惜我沒辦法汙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