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汗工廠2.0時代的省思

2010/06/07
人民火大行動聯盟發起人

責任主編:徐沛然

即使不談20世紀初工業化、福特主義以大量生產的工序流水線將一個個工人的勞動箝進輸送帶中,人成為機械的一部份;此間發生在世界工廠中國大陸一隅的富士康企業其以成本削價搶占科技性產品代工市場,建立了數十萬工人大軍的城鄉鎮式軍事化管理圈,造成連續性工人自殺的事件背後,著實是新世紀的「血汗工廠」升級版。

從70年代初台灣在世界分工體系中成為跨國資本的代工生產基地起,90年代後棄走台灣的「台商」們,到東南亞、中國大陸尋找廉價勞動力,台灣工人發生的失業困境或全家燒碳自殺的事件,至今仍在上演中,而台灣從傳統產業到所謂的科技性產業,都在資本的逐境吸吮過程中,製造了各式血汗工廠的「模具」,20年過去產業變化了,但工人必須成為機械零件的一部份,卻沒有什麼不同─也就是「用過就丟,不好用就換,成本高了就遷」;這個「模具」走過在台灣、東南亞、中國大陸,當歐美先進國家高喊監察無良企業、消費者人手一支iphone時,21世紀科技性產業的代工廠內,「血汗工廠」的內涵已升級成無塵室、原子化工作區,吃住都在製程規約的進度表中,連如廁後的尿夜反應都得記錄下來,用以適切的調整勞動強度。

台商赴大陸投資已有20年以上的歷史,大部份國人對台商在大陸開彊劈土的辛苦多過對大陸勞工被高度剝削的理解,此次全台首富郭台銘的富士康企業傳出13起工人自殺的事件,國人得以更深入理解資本的移動與當地勞工的直接關係,特別是廉價勞動力與社會再生產的關係。如果資本利潤的創造是踩在用之不竭的大量農民工、新一代青年勞動者以超時工作、彈性勞動體制換來的,在管理上採取「軍事化」的規訓與制約,人的心身狀況被「異化」後的「物化」認知,不發生工潮暴動就會是如此次工人的自我否定與放棄生命的自殘後果。

不論此情此景發生在上一世紀初或21世紀,「血汗工廠」不爭的本質性就是人活著的價值只剩配合不能停不下的生產線,人成為機械的附屬品,而郭董從頭至尾否認富士康為「血汗工廠」,是來自於他對「人的物化」沒有知覺,因為郭董雖是長年工作辛勞,帶頭衝出了富士康企業的王國,但我們沒有聞到他一絲的疲累或失意,因為他有各種排勞解憂的資源,接不完的訂單與不缺大陸的廉價勞工可用,這是他得以成為全台首富與遊走兩岸政商的根基,尤其是在壓低成本的搶單中勢必以高強度管理來保有利潤,這或許才是造成富士康工人連續自殺事件的主因,而不是有些媒體評論所著眼的80、90後青年人抗壓性不足所致。台灣人有過近半世紀的「犧牲工農、成就工業化與產業升級」的社會歷史經驗,作為參照點之一,都得認明現今在中國城鎮打工的年青人早已無鄉可回、活在價值觀高度扭曲的社會中,載浮載沈。

21世紀的資本競逐以金融、不動產、製造業等形式打造了世界工廠的社會地景,工人們從「打工掙錢」的失望到「活著沒有意義」的絕望,不會是富土康單一廠場文化所致,但從此事件反映出的結構性問題,富士康做為獲利的一方,得承擔起大部份的責任,調薪或聘請千名社會心理諮商師駐場輔導只能治標,立即改正血汗工廠的軍事化管理才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