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抗爭衝突中的性騷擾指控

我向來對於在社運抗爭現場朝警方喊「性騷擾」這樣的行動策略相當保留。「性騷擾」（或任何的騷擾）之判斷，都要衡量行為背後的具體脈絡互動情境與動機，不能簡單光從特定行為（如身體靠近）表面，就直接推斷為騷擾。

高喊「性騷擾」並當成是一個面對警方時想當然耳的武器，其實是建立在很特定的刻板印象上，例如男強／女弱的性別二分，以及異性戀假設（所以總是女生對男警高喊「性騷擾」）。

當然我可以理解，在許多社運衝突即時現場，會喊出什麼，經常只是一瞬間的現實考量，或者只是當事人的臨場反應，不能深究推敲，然而，我們還是必須思及可能的負面效應。

以時代力量日前在凱道靜坐抗議《勞基法》修惡，並遭警方驅離的現場為例，中正一分局先是在新聞稿上聲稱有立委助理推擠到女警胸部，國民黨台北市議員王欣儀又加碼指控該助理就是陳為廷，並直接以「襲胸」二字謂之，藉此轉移焦點，挫傷時代力量的正當性，接著媒體在轉述時，更直接冠上「性騷擾」、「鹹豬手」等用語。

陳為廷個人在臉書上已經做了澄清：影片畫面上的人不是他，且影片中的助理也沒有碰到女警胸部。但我這裡倒不是關心這個層次的問題，我關心的是，在抗爭衝突推擠中，就算是推擠到了胸部，也不能簡單等同於針對特定身體區域進行接觸的「襲胸」，更不能等同於明確帶有「性」目的與意圖的「性騷擾」或者「鹹豬手」。

簡言之，是否「性／騷擾」，需要分析，要視脈絡。

反過來看，很多人都經歷過警方大動作驅離時，大家擠在一團的衝突場景，要說那有多舒服，自然是不可能的，然而，如果因為不舒服，就要指控那是警方「性騷擾」，恐怕也屬無稽。

當「性騷擾」指控已經在抗爭衝突現場被生產出來，成為一種，其實並不合理但卻很有效的話語，並普遍被作為武器來攻擊敵人時，別忘了，我們自身也隨時可能被相同的話語所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