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業工運的啟示
從南山和大眾談起

2016/02/05

金融業工運開始冒起。南山保險業員工罷工近兩個月,工人團結起來,克服了資方分化工會的各種困難,成功迫使資方作出些許讓步,工會領袖都表示罷工強化了工會的成員數目、戰鬥經驗和工人的自信。資方於一月刑事控告6名工會領袖「普通傷害罪」、「妨礙罪」、「誣告罪」等,試圖打壓罷工、鎮壓工會。此外, 大眾工會於1月初舉行罷工投票,凝聚著1653名(84%)會員的支持;以及相應的高組織率,全台大眾銀行約有2600名員工,工會會員就佔有1971 人。原擬訂於2月1日至2月5日發動的警告式罷工,後因勞資雙方達成共識,遂行取消。在大眾工會的團結抗爭下,成功的迫使元大金控放棄優離准駁權,不得濫行資遣解僱,加發留任獎金及保留工會保護條款。

金融保險業數位化與南山罷工面對的挑戰

資本家要實行金融保險業數位化的目的之一,是要進一步分散工會團結的力量,而且有藉口大幅裁員減低成本。在這波金融數位化的衝擊到來前,南山工會因過往種種勞資爭議的累積,因而發動史上第一次金融保險業的罷工抗爭。南山工會的罷工由去年12月開始已持續一個多月,成功取得資方些許的讓步。

因其營收皆依賴個體分散的業務員的保單收入,不同於一般廠場具高度集體性及明確生產場域。集體勞工較服務業罷工將更容易集體行動,並終止整個資方的 生產營運。再加上金融業科技應用的發展,過往由業務員實體代收的保費,如今已由銀行自動扣繳取代,使得如今南山工會更難以透 過罷工立即影響資方的營收。再加上南山資方對於內外勤的各種打壓分化,企圖阻止南山工會凝聚內勤人員對於多以外勤組成的工會的支持。

南山工會為金融壽險業罷工開了史上第一槍,反映產業勞動條件的長期問題與惡化趨勢。(攝影:王顥中)

在未來更大的衝擊是金融壽險業的去中介化,資本家將逐步透過數位科技取代業務員。在現今南山資方已將保單商品外包給銀行通路販售,試圖從中降低對於業務員的依賴,主要目的便是縮減/規避未來對於業務員退休金、年資、勞健保等等責任,但更可從中發現資方明確的去中介化策略。雖說保險業為政府特許行業仍 有許多法規約束,但作為保險業的管理單位-金管會如今對於南山人壽的重大勞資爭議的不作為以及公開宣示推動金融數位化下,未來法規的鬆綁勢必也將一一落 實。

但此一案例並非個案,全台灣的保險業務員將近30萬人,光是南山就佔了3萬多人,近十分之一,如果南山工會的抗爭可以帶來一定程度的勝利或迫使資方 妥協,那將為未來金融/保險業的工運力量帶來鼓舞及示範效應。如果南山資方打壓工會,控告工會幹部,以及一切剝削勞工的行為得到默許,那也將使得其它壽險 業資方群起效尤。在未來可預期的經濟衰退下,資本家們正規劃著如何壓縮成本,剝削勞工,維持獲利。那勞工若不要成為代宰羔羊,就勢必要加強工會團結和抗爭 力量,建立跨企業的工會乃至跨行業的工會聯盟。

大眾工會:團結,帶來談判籌碼

大眾工會的勝利主要是依賴工會的高組織率,八成四會員支持罷工這數字足以嚇怕自以為是的資方。再者,罷工不同於南山工會,雖同為金融產業,但銀行業的運作仍有一個集中的工作據點,工作模式更為集體化,勞工更能有效透過團結的罷工、集會行動阻礙資方運作。再加上合併案在即,使得大眾工會的抗爭可以在不 久的時間內取得一定成果。

我們可以說金融數位化是當今推動銀行業逐步整併的重要因素,未來台灣金融業的寡頭壟斷已看見跡象。元大金控併購大眾銀行便是一個例子,在併購後,元大將從全台第十大私人銀行升到第七大,資本規模將從7,513億元擴大到1.2兆。隨著金融數位化,規模較小的銀行其分行價值將逐步縮減,未來銀行也必須提高對於數位化發展的投資,此項投資則需具備更大的資本規模,規模較小的銀行並無法順應此趨勢,未來我們可以看到更多金融銀行業合併的案例一一發生。資本壟斷在台灣將更嚴重。

在併購過程中對於勞工權益的打壓,也引起了大眾工會的反彈,揚言發動罷工,原因是元大處處打壓大眾工會的權利和工作條約,合併後對員工權益最重要的「工會保障條款」竟全部刪除。而就員工退休方面,資方握有優離方案准駁權,可以規避對員工60億的退休金。

金融數位化促進企業整併

於去年九月開始,金管會正式宣布推動破壞性創新,意謂著由國家之手開始配合金融業資本家們著手進行金融業的數位化,數位化本身代表著對於人力需求的大幅度縮減,以及實體營運單位的裁撤,更重要的是,數位化的進程並非小規模資本的銀行所能推行,這同時代表著,新一次的金融業整併已經開始。

前金管會主委曾銘宗表示,破壞性創新對銀行業衝擊最快、保險業衝擊最大。在破壞性創新(金融數位化)的推動下,銀行業的整併以及縮減分行將開始一一出現,保險業的去中介化也將開始成為趨勢,這同時代表著更多的金融業勞工將失去工作。工人階級需要討論下一步如何擴大組織和強化抗爭。

工會聯合組織、政治罷工、工人政黨

不論是南山工會的罷工或者是大眾工會的抗爭,皆是個別企業內部勞資力量的對抗;也都是企業內部的勞動者為爭取經濟利益/勞動條件的改善而發動的經濟罷工。但一個企業中勞動條件的變化,是受到政府整體產業政策及全球經濟發展的影響,更重要的是整個社會階級力量的對比。勞動群眾為眼前的經濟利益而投入鬥爭,能推動階級運動的發展,提高勞動群眾的階級意識,甚至進而衍生具有政治覺悟的勞動群眾,經濟罷工在階級鬥爭的發展中能產生提高勞動群眾階級力量的作用。

目前,台灣的企業工會理應透過工會聯合組織尋求更強大的聯合抗爭。以南山工會為例,共同對抗潤成集團及其背後的母公司潤泰集團,或者透過相同產業的聯合工會,共同對抗金管會長期以來與保險業資方聯手打壓勞工的態度及官商勾結的積弊。更需要大幅度降低工會的組織門檻。經濟結構以中小企業為主的台灣,高達八成的勞動者皆在中小企業任職,中小企業平均雇用人數4.6人,現有的30人門檻扼殺了大多數勞動者組織工會的權利。

工會聯合組織將使得鬥爭力量更為強大,令工人更有效協調和組織鬥爭。但在今天的台灣,工會聯合組織仍沒有發動總罷工的權利,資本家有各種聯合性組織及強大權勢可要求政府配合其私利,全體勞動者們卻沒有一個可以發動集體鬥爭的工具,藉此團結各產業各類別的勞動者共同對抗剝削打壓。

但在台灣資本主義危機的狀態下,工人運動開始會面對更多政治問題,將經濟訴求連繫至政治訴求,甚至提出政治罷工。經濟衰退狀態下,未來工運將會面對政府更大力的打壓,甚至剝奪工人部分的民主權利來加強鎮壓力度。台灣將來如果面對政府的撙節政策打壓,工運開始提出總罷工的問題時,本身也是一個政治問題,因為政治罷工仍是不被法律允許的。前年12月比利時全國150萬工人總罷工,部分工會就提出「不要比利時柴契爾」以至「打倒政府」的口號,因此歐洲工人已不能再忍受長年的撙節政策,罷工開始走向政治方向。

但更為重要的是,勞動群眾整體階級力量的發展,需要有一個實踐鬥爭的政治工具,上述的過程更需要有這樣一個政治工具來推動其發展,進而作為勞動群眾 及一切受壓迫者團結鬥爭的凝聚點。台灣資產階級有藍綠兩黨來代表他們的利益,勞動群眾在對抗資產階級的壓迫時,也必然需要一個工人群眾政黨。藉由這個工人群眾政黨來團結所有的受壓迫群眾,提出徹底改造社會的政治訴求:社會主義的政治綱領。這個政治工具不是新社會的縮影,而是作為勞動群眾階級鬥爭的武器,更要成為勞動群眾奪取所有權力/推翻資產階級統治的武器,藉此建立真正屬於所有勞動群眾及一切受壓迫者的民主,將一切資本收歸勞動群眾的民主管控,徹底消滅這個資本主義剝削制度。但如果沒有一個工人群眾政黨,徹底的社會改造,完全無法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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