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瘦肉精的兩個假命題,還有真問題

2012/03/16
苦勞網記者

責任主編:陳韋綸

3月9號,美國在台協會(American Institute in Taiwan, AIT)台北辦事處長司徒文(William A. Bill Stanton)直指台灣畜產品有百種以上的化學品及添加物(相關剪報)、12號農委會和義美實驗室證實台產豬隻及豬肉驗出Salbutamol(沙丁胺醇)(相關剪報),14號農委會要求養豬戶「自主切結」不使用瘦肉精(相關剪報);一連串的事情,在現在只要關於「瘦肉精」議題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大驚小怪的時候,的確讓人有許多聯想,果然,陰謀論來了(相關剪報),豬農抗議是一定要的(相關剪報)「圍豬救牛?」,政府單位也只能闢謠(相關剪報)。

到底有什麼陰謀?這個不知道,不過,的確有一個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那就是把「純淨無毒」的本土畜產品,和「毒得不得了」的美國畜產品簡單地對立起來。

「八號仔、蒜頭精」事件

在這裡,可以很「政治不正確」地說一句話,如果你關心的是吃肉的時候,會不會把「瘦肉精」吃下肚,反對美國牛肉,可能沒用。

本土畜產品(牛豬羊雞鴨鵝)含有瘦肉精的問題,從來就不是新聞,至於問題有多嚴重?很難說,因為從來沒有好好地管理過,我們先用一份監察院的調查報告(2011/05/04監察院調查報告,派案字號:1000800007)來舉例說明;台灣是在2006年10月,公告「瘦肉精」為禁藥,既然是禁藥,農委會動植物防疫檢疫局就應該去查,查了沒有?有,2008到2011年3月,防檢局從禽畜身上檢驗出的瘦肉精,是以下這個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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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檢局在2010年初接到反映,有部分養豬業者使用一種聲稱無法檢出之新型瘦肉精(俗稱八號仔、蒜頭精),並鑑定出它的成份,是Colterol(可爾特羅),其中2010年,175件裡的125件,2011年1到3月,91件裡的88件,都是這個Colterol;在2010年10到12月,監察院說,防檢局在抽驗948件豬隻毛髮樣品裡,檢驗出88件含Colterol、2件含Salbutamol,還有兩件,含Ractopamine(萊克多巴胺)。

既然知道?Colterol「流行」起來,防檢局不但沒有加強查緝,反而愈抽檢愈少;而既然在豬隻身上,能驗出瘦肉精,那表示在飼料裏面一定有,同時期,農委會畜牧處驗出的數字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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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件。

飼料裡面有,那表示一定有人製造、販售,防檢局在這3年裡,抓到多少件案件呢?八件。

「延宕瘦肉精案件之移動管制及裁罰時效近3個月,縱容不肖養豬戶賡續脫售豬隻逾萬頭;又對該禁藥稽查及藥物殘留抽驗頻度過低,就其原料來源流向亦掌握不清」2011年5月,監察院對農委會,提出了糾正。

這是一個個案,依據防檢局的說法,Colterol目前已經有效控制了(新聞稿);「100年度合格率為98.5%」意思就是說「不合格率」大概是1.5%,這是檢查出來、被抓到的比率,而實際上在市面上含Colterol的國產豬肉比率是多少,不知道。在經過了監察院的糾正、特別點名Colterol之後,還是這樣的結果,比糾正案提出前一年的1.22%(10,187件中125件含Colterol)還要多,實在說不上「改善」。

無法掌握的本土瘦肉精真相

而需要注意的是,以上的數字是「抽檢」而不是全面檢驗的結果,就如同「三管五卡」不是一個可以管、卡含瘦肉精美國牛肉的措施一樣(參見2012/02/10 苦勞報導 「美牛再闖關 瘦肉精『管、卡』不到 民團憂心」),到目前為止,還是有我們不知道數量的含Colterol的豬肉在市面上流通。

不過,這還只是Colterol一種而已;在調查報告裡,監察院也指出了,目前可以執行監控的瘦肉精品項,總共有23種,農委會當初用「列舉」的方式,列出Salbutamol(沙丁胺醇)、Terbutaline、Clenbuterol、Ractopamine(萊克多巴胺),之後再加上Zilpaterol(齊帕特羅,最近從澳洲 牛肉上驗出的,相關報導)、Tulobuterol、Colterol(可爾特羅)三種,但是還有(琳琅滿目的)Tulobuterol、Brombuterol、Cimaterol、Mabuterol、Mapenterol、Cimbuterol、Clencyclohexerol、Clenpenterol、Clenisopenterol、Clenproperol、Fenoterol、Isoxsurine、Salmeterol 、Metaproterenol 、Procaterol 、Formoterol、Carazolol…那麼多。

政府列舉七項,就只檢驗這七項,剩下的呢?

也就是說,你從新聞上看到的幾個名字「沙丁胺醇」、「萊克多巴胺」、「齊帕特羅」、「可爾特羅」這些檢出來,都不奇怪,因為雖然檢驗得不嚴,但是「有在檢驗」,那麼,沒有在檢驗的呢?從Colterol的例子,我們可以看到,從「八號仔」、「蒜頭精」突然出現、流行的例子,我們可以看到,瘦肉精的使用,不管是技術的「改良」,或者要歸避檢驗,是可以不斷「推陳出新」的,那麼還有多少不會被檢出,或者知道政府不會去檢驗的品項在到處流竄?檢驗了之後,是不是能拿出有效防堵的辦法?(參見 2012/03/14 上下游News&Market 「非法使用瘦肉精刑責過低, 風暴持續擴大!」)這都是很大的問題。

那麼台灣本土畜產品裡,含有瘦肉精的情形到底有多嚴重呢?抱歉,這實在是難以掌握,而所有這20幾種品項的瘦肉精裡,萊克多巴胺據說是毒性最低的一種。

關於瘦肉精的兩個假命題

所以「『純淨無毒』的本土畜產品,和毒得不得了的美國畜產品」對立,這一個命題,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是一個假命題;司徒文說的一點沒錯。

瘦肉精原本就是在工業化大量生產的邏輯下,為了增加畜產品的產量(每一頭牲畜的重量),而使用的添加物,別人用、你不用,在市場競爭上就失去優勢。問題的根源,在生產的邏輯。所謂本土的畜牧業,就以養豬業為例,早已是動輒千頭以上的大型養殖場模式,也許跟國外的畜牧業者相比,還不算什麼。不過,換個方式想:跨國企業RCA會用有機溶劑污染土地、荼毒工人,就可以說本土的小化學工廠就會比較好嗎?

那,是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瘦肉精美牛也不需要反對了?

其實,從這幾天的例子,不管它是不是一個陰謀,我們發現一件事,起碼政府單位是有可能認真面對「嚴格稽查、確實執法」這件事情。每天不斷爆出的各種瘦肉精訊息,可能是一個好消息,就連養豬協會也都不反對(相關報導2012/03/08「數千養豬戶包圍農委會 協議助解困境 難擋美牛」)加強稽查、加重刑責;如果是在本土,我們要吃什麼,遊戲規則由我們來訂,從消費端、政府、業者三方面下手去做,事情不見得辦不到;但是呢,只要國外進口的瘦肉精一開了,從牛到豬,大量的肉品進來競爭,就什麼都來不及,小型的工業化生產,一碰上跨國的大工業生產,用更低的成本來競爭的時候,面對割喉戰爭,怎麼樣都來不及了。

所以,司徒文(有陰謀是吧?)你手上有什麼本土畜產品很毒的資料,儘管拿出來,沒有爆料,就沒有辦法改進。

而更大的一個問題是,從美牛瘦肉精議題引爆以來,一直繞在「健康風險」上面打轉,這是一個困境,從前些日子的一堆詭辯裡,我們聽到「沒有研究證明Ractopamine有害」、「沒有證據證明Ractopamine無害」這些說法,但是既然沒有辦法證明它有害或者無害,歐盟卻禁止了,這表示,歐盟從來不是看過Ractopamine的「健康風險評估」(因為根本沒有這個東西),才決定了是不是要禁止,「決定禁止」,這是一個政治問題。

相對於這一個政治問題,「健康風險」也是一個假命題。

發聲練習:「拒絕新自由主義」

思考這個問題的順序,應該是你要或者不要,如果不要,根本不需要去評估健康風險,而如果決定了要,才再評估一下對健康的危害,是否風險過高,看看要不要調整要或不要的決定。「要」或「不要」是政治問題,把問題推給專業,就是不對的,不管是製造培林/萊克多巴胺的禮萊藥廠(Eli Lilly and Company)的研究、WHO的研究,或者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CODEX)的最後決定,這些都不重要,政治問題,就該歸給政治解決。

所以呢,我們該想的,可能是該怎麼來面對政治這個「真問題」:向美國牛/豬說「不要」。

「真問題」是什麼?當立委告訴我們要「相忍為國」的時候(2012/03/08 苦勞報導 「瘦肉精零檢出」立法? 國民黨團:應「相忍為國」)真問題早就出現了,各式各樣的說法,早就直指美牛問題與台美TIFA(Trade and Investment Framework Agreement,台美貿易暨投資架構協定)以及加入TPP(Trans-Pacific Partnership,跨太平洋經濟戰略夥伴協定)的密切關聯(早在總統選前一天,馬英九在國際記者會上,早已宣告了今天的這一場戰爭,參閱:2012/01/13 苦勞評論 「執政四年 吹彈虛華 製造貧窮 總統選前 看馬英九的有感與無感」);回到「真問題」上,回答我們的政府說、「對,我們就是不要TIFA和TPP」、「我們不只反對瘦肉精美牛、我們更反對透過自由貿易來瓦解本土的畜產業與糧食安全」一直到「我們更反對TIFA和TPP、我們反對製造貧窮、失業、土地炒作、破壞本土糧食安全與國民健康的新自由主義」,這應該是台灣民間社會從這一波「反對瘦肉精美牛」運動中應該學習說出的話。

關於本土豬肉瘦肉精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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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

雖然這件事的本質是政治,可是食品衛生問題可以導出三個方向的議題: 政府角色,消費者意識,食品安全. 也許有朝一日,它就能夠提出某種關於國際正義的更大內容. (健康問題好歹是個起點...)

沒有消費就沒有屠殺。
老美沒有說錯。“呆胞”有在用更毒的“八號,蒜頭精”。不是新聞,是“慘業”裡的“國家機密”。關於記者所拿的數據那還算是“客氣”,去年就我所知有兩個地方查到的數目
”250","180" 個場。
為什麼其他國家養豬業叫“產業”而台灣是“慘業”。這就是問題所在。
一定要用“受體素”這產品養豬才能出人頭地?確實。就“路邊社”消息,小者可以養家活口,大的可以規模加倍。但沒用為什麼“不說話”?幾年前聽說附近一個山地鄉幾十場“只有”三個場沒“磕藥”。“嚇死人”難怪沒人出聲,現在老美幫我們說兩句還真感謝他。
在“慘業”中誰在“賣”誰在“用”大家互相認識。
常在聚會時鼓勵同行有問題要跟“農委會”反應“,其實真的很少同業會講,比例萬分之一或二?
會用”受體素“的場,他的飼豬技術老實說很爛,為什麼”肉商“(消費者)願意出高價買我的豬?重點在哪?育種能做到?能。肉色紅潤一定要加鐵離子嗎?或其他添加物?營養配方可以做到嗎?答案是可以的。肉豬要長得快要靠“受體素”催嗎?減少疾病的干擾,加上育種的改進也不輸“吃藥”,那這些場為什麼還吃蒜頭精?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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