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球踢不夠　戶籍有沒有
菲僑要求立即修法獲身分

責任主編：張心華

1950年代國共冷戰，兩岸分別以各種方式吸引戰時流亡海外的僑民入籍。在這個「搶僑」的背景下，有一群菲律賓華僑領取了中華民國護照、來臺入籍，卻從此淪為「無戶籍國民」－擁有中華民國國籍、持護照，卻沒有戶籍、無法獲得身分證，更難以擁有健保、社福等公民權利的保障。

兩年前（2009），菲僑們成立「菲律賓歸僑關懷連線（CAFC）」，開始組織性的抗爭，要求政府返還他們應有的權利。昨天（9/19）上午，數十名CAFC的成員聚集在立法院大門口，要求將立法委員鄭麗文所提出的《入出國及移民法部分條文 》修正草案排入立院本會期的議程中並盡速通過。

CAFC在立法院前演出行動劇，批評現行制度迫使「無戶籍國民」形同國際人球，在臺灣被剝奪各項公民權利。（攝影：王顥中）

淪為國際人球的次等國民

CAFC顧問龔尤倩表示，現有《移民法》規定無戶籍國民必須連續住滿7年（每年必須達183天），才得申請合法居留，並在取得居留證後一年才能申請身分證。然而，在這漫長7年的過程裡，還必須每半年出境一次，龐大的機票、簽證費等財務負擔，讓多數從事基層清潔與勞動工作的人，根本吃不消，最後只好逾期停留，被迫成為「黑戶」。

龔尤倩強調，這些菲僑並不是擁有多重國籍的「貴族華僑」，而僅有單一中華民國國籍、棲身臺灣社會底層辛苦生活的「底層華僑」。沒有菲律賓護照，就算去到菲律賓，也是被當做外國人，既不能工作、也不能進行財產登記。但在臺灣，雖有國籍，卻因沒有戶籍、身分證而被剝奪諸多的公民權利，形同次等國民。

行動現場，聲援團體拿著黃榮德的照片，他是一位來臺14年的無戶籍國民，長期患有高血壓並在今年5月因腦中風送醫，成為植物人。然而，這個悲劇的發生並非偶然，正因為黃榮德和所有的無戶籍國民一樣， 在臺的14年間都沒有健保，平時根本難以負擔任何看病、或者手術的醫療費用。

依照我國《全民健康保險法》，規定凡領有居留證明文件，並且居留滿4個月（今年1月修法為6個月，施行日期未定）、或者有受僱於雇主事實，皆應成為健保的保險對象，但在施行細則中所定義的「居留證明文件」，卻不包含無戶籍國民所領取的「臨時停留登記證」，因此，無論如何，在現有法規解釋下，無戶籍國民都不可能享有健保的保障。

黃榮德，51歲，無戶籍國民，來臺14年了，沒有健保，5月19日腦中風送醫時，已經量不到血壓。護士說，他高血壓應該已經很久。他成為了植物人。（攝影：王顥中）

《入出國及移民法》的修正

今年（2011）4月28日，內政部提出《入出國及移民法》修正草案，針對無戶籍國民的規定作出修正，將連續居住換取合法居留的年限從7年比照外國人申請永久居留的年限，修正為5年。而立法委員鄭麗文所提出的修正草案則是修正為3年；同時另列無戶籍國民入境免簽證的規定。

另外，在現行《入出國及移民法》第16條中，針對泰緬難民及藏人，規定了印度、尼泊爾地區的無國籍人民，可透過專案經主管機關認定申請居留。鄭麗文提出的修法草案版本則是比照辦理，增列對菲律賓地區的無戶籍國民，可依法申請居留的保障。然而，回到健保的問題上，依照現行的《全民健康保險法》，即便順利取得合法居留，仍須居留滿4個月，才能受保。對此，CAFC的立場是，凡是依照《入出國及移民法》第16條專案取得居留權者，都應該免除居留滿4個月才能投保的限制。

主權、公民與政治

記者會上，前來聲援的人民火大行動聯盟成員王芳萍表示，在總統選舉期間，兩黨候選人都不斷強調自己是臺灣人，但是無戶籍國民卻是想當臺灣人卻無法如願的一群。而「臺灣共識」如果是只照顧「有選票的人」的共識，無戶籍國民自然就會被直接排除，因此更需要團結行動奪回自己的政治權利。

「主權」是臺灣政壇長年以來爭論不休的話題，從官員出訪的稱謂，到電影的出品國、運動選手扛的旗幟、代表隊伍的名稱等等，在極為寬廣的範圍內都會出現。然而，從這個角度來理解無戶籍國民，卻有別於一般政治談論中經常碰上的主權爭議，這裡，在沒有遭受任何外部強大壓力的情況下，反而是我國政府自己踐踏了「中華民國國民」身分－因為這些國民沒有戶籍，就合法地剝奪其一切權利。假使國民政治權利的行使也是國家主權的彰顯， 我國國籍所能夠帶來的保障不僅遠不如戶籍、還可能劣於為部分外籍人士所提供的，但這個「主權問題」，卻大異其趣地被多數藍、綠政治人物給忽略。

這一群人，連投保健保的權利都沒有，當然更遑論要參與選舉或被選舉，然而，在既有「公民社會」所施捨出的政治權利之外，包含無戶籍國民在內，連同無國籍者、跨國移工、黑戶家庭等，若干「不合格公民」在長期的組織及抗爭之下，不只是推動修法，更是實際地把自己重新放進政治場域之中，讓臺灣社會不得不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