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資本主義」還只是翻譯
關於「佔領」的幾點筆記

2011/10/15
苦勞網特約記者

責任主編:張心華

好,我先承認,當群眾在101大廳的Hermès高唱國際歌的時候,那真的很讓人感動,「恐共」的台灣,歷史上第一次有遊行可以喊出「反對資本主義」口號,也算是創了紀錄,雖然這場運動,還難免只能算是「帝國」中心那一場運動的「翻譯」。

「反資本主義」很好,「在地化」是重點

從華爾街掃向全球的這一場「佔領」浪潮,它的性質如何?在經過10月15號這個高潮之後,可以再創造什麼運動的新形式,或者留下些什麼,這個可能現在很難論定,不過,運動能夠在全球的範圍蔓延開,連結之前歐洲的工潮、北非的「茉莉花革命」,一路下來,壓迫與反抗,的確是在「資本主義全球化」這一個核心下開展出來的,不過,各國的差異也普遍存在,如何使「反資本主義」這個口號得以「在地化」落實,恐怕還是運動能否持續延燒的根本問題。

資本全球流動,造成全球勞動力的競價,工人的工資愈來愈賤、工作愈來愈不穩定;而世界各國的稅收,也在「向下競爭」的趨勢下愈來愈短少;生產的資本利得沒有辦法透過「工資」與「稅收」進行重分配,累積的資金,在全球範圍內流竄,造成炒作與泡沫,反過來再造成金融危機、吞蝕產業資本的根基。

中國:深陷資本遊戲泡沫

「錢」可以是生養的資財,也可以是災難的洪流;最近發生在中國溫州的「高利貸」風暴就是一個例子,產業資本累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透過生產賺錢,遠不及透過各種商品的炒作獲利來得快,溫州人挾龐大的資金,在全球炒房套利,當炒作的獲利比起高利貸的成本還要高的時候,不管利息有多高,借錢炒作,加上中國銀行貨幣緊縮的政策的動力,使得溫州人投入「全民高利貸」的行列,當泡沫一被戳破,馬上把產業資本拖垮,造成金融危機。

中國的錢從哪裡來?30年「改革開放」的結果,已經使中國變成「世界工廠」,長期處於「出口」狀態的經濟體,貨物出去、錢賺進來,快速累積大量的游資,龐大的資金無處去,就變成炒作的熱錢,當泡沫一個個吹起,就又再把原本投入產業的資金也給吸了過去。

「改革開放」的結果,使得中國快速地資本主義化,其作為世界工廠的地位,隨著全球資本主義的戰略,隨時面臨危機;11號,美國參議院通過的「人民幣法案」,就是一個例子,固然,對人民幣的制裁,可以視為美國政客將經濟問題將焦點移轉到中國這個「稻草人」身上的卸責策略;但是中國長期依賴出口貿易的經濟型態,已使中國日益深陷全球自由貿易的危機裡,這個一直到今天為止還自稱是「社會主義國家」,不斷製造,也輸出資本遊戲的泡沫、在自己國內造成嚴重的貧富不均現象;在「反資本主義」的浪潮下,中國絕不能置身事外。

台灣:國家自我廢除

在台灣,到目前為止,金融業的危機還只發生在國內的範圍,不算太嚴重,2009年全球金融海嘯,台灣受創嚴重,不過沒有銀行因此倒閉,整個金融業受到的衝擊也不算太大,重要原因是,台灣大部分的大型行庫還一定程度掌握在國家的手上,沒有陷進國際金融的泥淖裡(也就是他們說的「國際化程度不深」);使得金融危機的衝擊,還控制在產業鍊(上下游的廠商發生危機,連帶造成的損失),而沒有被捲進那一次全球大型金融機構的骨牌效應裡。

而「土地炒作」問題,也是「台灣版」的,國家在一定程度上,是掌握著發動權的,除了對大型金融機構的掌握之外,到目前為止,國家仍擁有大量的國有土地,以及政策的工具,如「農地農用」、「都市及區域計劃」、「容積率」、「稅收」…等;既然發動權還在國家的手上,對於「炒作」的究責,就主要還落在國家的身上;不過,構成國家炒作土地的動因,仍是全球性的,拉力是全球,特別是中國的游資流竄,加上炒作的資本對於中央、地方政府造成政治上的壓力,這構成一個炒作的環境,推力是國家的財務危機,迫使公部門自己本身就需要透過土地的炒作來填補財政的缺口,在這些推拉的力量作用下,國家有意識地進行「自我廢除」的工程,把「公」的資源與權力過渡給私人,這得放在「全球化」的脈絡下了解。

不過,台灣社會,長期對於自由貿易的危機意識不足,就以農業議題為例,我們現在看到的是「滅農政策、土地釋出」,但如果放在全球的角度,我們可以看到,它的背景,就是農產品的進口,與國際游資對土地的炒作,但是台灣對於WTO缺乏警覺,對於ECFA的批判,是國族主義式的,民間對FTA也沒有自己的論述,也很難從具體的抗爭,拉昇到對「資本主義全球化」批判。

美國:反資本主義要從反帝國主義開始

而這一次,全球「佔領」行動,發生在資本主義的中心美國,又具有獨特的意義,二次大戰之後,美國「軍事工業複合體」快速擴張,金融資本、產業資本,加上軍火工業資本與教育、研究機構,構成一個全球性的「黑金」與「戰爭」的機器,一方面,在和平地區,扶持親美政權、整平場地,或為美國跨國資本開門,或者建立前進生產基地(如果過去的台灣、現在的中國),另一方面,又透過戰爭的手段,鞏固中東的石油利益,維持帝國的霸權。

這個霸權的運作,可以台灣的核電廠為例,美國透過金融資本(美國開發銀行)、能源資本(奇異公司),對台灣施壓,要求興建核能電廠,而台灣的國民政府,則對應地將建廠的利益分包給整個群帶的利益集團,而美國則透過在全球推動核工業的利潤,在資金與技術上,支援美國的金火產業,再將軍火用於戰爭、鞏固資源(參見:「操縱戰爭的工業巨獸」、Naomi Klein:「先轟炸,再做生意── 在伊拉克進行中的計劃是搶劫而非重建」),這構成了一個「永動的戰爭機器」。

從華爾街開始的「佔領」行動,已經證明,如此的政權並無法澤加於美國人民,對於「資本主義」批判的美國版,則必須上升到對於「帝國主義」這一個資本主義的歷史階段的批判,反應在帝國羽翼下的國家,也需要將自身的處境與帝國主義的擴張一同審視。如此就不可能不看到歐巴馬政權繼續「單邊主義」的國際政策,沒有放棄帝國主義式的掠奪與輸出。

行動的主體問題

再來,我們就來談談「反資本主義」的感動;除卻台灣「左翼」的力量長期在高壓、屠殺的壓制下,這個「歷史性」一刻,的確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來之外,更重要的是,這是「對」的,它直指了問題的核心;現時資本主義以金融資本泡沫化反過來侵蝕產業資本的形式,表現出它自身的危機與對全球普羅大眾(99%)的危害,但是必須指出的,在產業資本全球競爭,因為追逐利潤而大量生產,最終產生過量生產的現象,金融的泡沫化,不過是它發展的結果,而資本主義的運作,也將周而復始地不斷產生危機,「資產階級鍛造了置自身於死地的武器」,不過運用這些武器的人,畢竟還是現代的工人,是有(階級)意識的無產階級。

台灣斷掉的「左翼」歷史,使得批判資本主義的主體是空掉的,在10月15號,當許多的社運議題,移民、工作傷害、失業、勞動彈性化、貧窮化…這些問題,正確地被指向這一個核心的時候,卻只能看到零碎的個別受害者與群體;更甚者如在網路上以「匿名」的串聯為號召,這種「去身份化」的論述,更加加深反抗者主體的消失(參見王顥中「多重視野介入的「99%」鬥爭」;在如「佔領台北,一場匿名革命」這篇文章裡,則誤用了「web2.0」的概念,web2.0談的是分散的權力關係、知識共享與集體創作,作者或許「無名」,但這跟「匿名」何干?)。

行動主體得從「辨識身份」到「辨識處境」開始,逐步拉昇並擴大「我群」的認同,才能找到更大的行動基礎、產生階級政治,資本全球化,反抗的力量就得全球化。沒有錯,說「反對資本主義」很爽,但是我們有太多東西需要透過行動和論述來填補,在此之前,「反對資本主義」大概還很難脫離「只是個翻譯」這樣的局面的。

回應

加油吧~~
放點鞭炮嚇嚇資本家
小心一點就是了

回二樓:哪有鞭炮?不過就是隨意找兩家名牌
亂開刀而已吧...
(搞不好還幫商家免費打開知名度&曝光度)
幸好下雨有藉口躲雨
否則就得多藏幾支麥克風

這個佔領台北真的很可悲
被主流媒體罵算是剛好
連獨立媒體也是給這種譏諷加勉為其難的感動
發起人真的要好好反省

尤其匿名管理
從啟動第一天被嫌到現在
活動完再拖出來鞭
死好

要不只是翻譯,要玩真的,應該就去佔領AIT,不然玩家家酒就遜掉了~

"共築...佔領台北...訴求

昨天現場的佔領行動具衝突點,所以被媒體放大檢驗、招致批評;也因反資本主義示威最大聲,聽來像走回社運老路,或一場失敗的實驗。但看到參與活動的眾人,已開始反省自己、在臉書持續討論;而且仍有夥伴堅守崗位、持續佔領..."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1/new/oct/16/today-o2.htm
左翼不是只有五星旗?
呼喊最多祇是改革起點

反資本主義最快最直接的方法是人民不買,不吃,不用生存之外多餘的物資。資本主義馬上倒閉。
那些資本家是依著人類喜新厭舊,好逸惡勞,貪小便宜的心理才成長茁壯的。資本家與勞工一樣喜新厭舊,好逸惡勞,貪小便宜。
所以教育對象是人民,是生活習慣問題,是宣傳問題,是認清全體利與害的問題。
反資本主義是多麼空洞的言詞,為鬥爭而鬥爭,為某階級生存而鬥爭,即使階級反置,問題依然存在,因為人心還是一樣的思維,只是所處的階級不一樣。
認不清利害,反資本主義只是階級情緒的發洩,一種動物的本能。
而反資本主義最好的做法就是讓所有人分辨認清事情的利與害,才能擴大群眾基礎,才能有效解決。

"行動主體*並非一定*得從「辨識身份」到「辨識處境」開始,逐步拉昇並擴大"
也可能上上下下反覆梭巡或不上不下沒大沒小...

同意上上一層樓的看法!
主義是虛幻的!
看不清楚人心的慾望
口號終歸口號,不過是種反動與宣洩!

事實上
我們現在用工具都是資本化後產物
你用電腦上網發表這些文章的時候
到底支持了多少產業?

究竟在反什麼
如果連基本的認識都沒有
只會落入更大的荒謬與笑話裡!

台灣在全球分工中,資訊業佔了重要的環節,那是不是要去佔領光華商場?

It doesn't really matter what the spark was that ignited the fire. It started.

In Stage one—the first few days—the movement was a handful of audacious, mostly young, persons who were trying to demonstrate. The press ignored them totally. Then some stupid police captains thought that a bit of brutality would end the demonstrations. They were caught on film and the film went viral on YouTube.
That brought us to Stage two—publicity. The press could no longer ignore the demonstrators entirely. So the press tried condescension. What did these foolish, ignorant youth (and a few elderly women) know about the economy? Did they have any positive program? Were they “disciplined”? The demonstrations, we were told, would soon fizzle. What the press and the powers that be didn't count on (they never seem to learn) is that the theme of the protest resonated widely and quickly caught on. In city after city, similar “occupations” began. Unemployed 50-year-olds started to join in. So did celebrities. So did trade-unions, including none less than the president of the AFL-CIO. The press outside the United States now began to follow the events. Asked what they wanted, the demonstrators replied “justice.” This began to seem like a meaningful answer to more and more people.

This brought us to Stage three—legitimacy. Academics of a certain repute began to suggest that the attack on “Wall Street” had some justification. All of a sudden, the main voice of centrist respectability, The New York Times, ran an editorial on October 8 in which they said that the protestors did indeed have “a clear message and specific policy prescriptions” and that the movement was “more than a youth uprising.” The Times went on: “Extreme inequality is the hallmark of a dysfunctional economy, dominated by a financial sector that is driven as much by speculation, gouging and government backing as by productive investment.” Strong language for the Times. And then the Democratic Congressional Campaign Committee started circulating a petition asking party supporters to declare “I stand with the Occupy Wall Street protests.”

The movement had become respectable. And with respectability came danger—Stage four. A major protest movement that has caught on usually faces two major threats. ...
http://www.versobooks.com/blogs/752-immanuel-wallerstein-occupy-wall-str...

有道理,而且那種商圈不像101戒備森嚴,一定一下就癱瘓了。

會跟買A片的宅宅起衝突,沒去那是對的

ECFA 是少數幾個高官為大財團量身訂做
沒有經過立法院監督就偷渡 下的結局 故非全民共識下的政策

反現任政府的ECFA 並非國族主義式的批判
而是爭取應有的民意自主
反對政府少數幾個高官獨裁攏斷

傳媒業在很多方面,國家資本主義在工作中的一個縮影。國家是最大的,如果不是唯一的,資本主義的利益相關者,控制甚至壟斷的大部分資源,權力,和決策。